江少辞点头:“无论修为高低。”
牧云归若有所思,照这样说,无论服用者是一星还是六星,只要服用就能立刻进阶,那越高阶的修士越有利。这么大的诱惑,难怪霜玉堇被称为圣花。
牧云归问:“你当时想给谁用?”
江少辞单膝曲起,手搭在膝上,道:“就不能是给我自己用吗?”
“你不会。”牧云归声音很轻,但语气十分坚定,“你不是这种人。”
牧云归不懂六星是什么概念,但是她始终相信,江少辞不会用外物提高自己的修为。何况,他当时才十九岁,修行一帆风顺,寿命漫长的看不到尽头,他完全可以尝试自己突破七星,没道理也没必要冒着得罪北境的风险,来沂山抢夺霜玉堇。
他只能是替别人抢的。
江少辞似乎叹了一声,叹息化在风中,低不可闻:“是给我师尊。”
牧云归之前在无极派听过,江少辞从凡间进入昆仑宗,入门不久被太虚道尊收为入室弟子。那个时候,江少辞还叫江子谕。
太虚道尊当时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他修为五星,深居简出,被誉为玉面仙人,每次露面都能俘获不少女修的芳心。然而这样一个受追捧的高手却十分高冷,修行路漫漫,找道侣会产生各种风险,所以很多修士为了打发时间会收徒。其余道尊莫说徒弟,便是徒孙都有一大打了,而太虚道尊几千年孤独一身,不曾结道侣,也没有收徒。
太虚道尊事事完美,连收徒的眼光都十分挑剔,几千年那么多天之骄子想要拜入他门下,太虚道尊都看不上。
直到江子谕入门。
那时候江子谕才六岁,连话都说不利索,竟然直接被太虚道尊挑中,收为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弟子。
修仙界哗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实在太幸运了,竟然能进入太虚道尊的法眼。结果事实证明是他们眼界太窄了,幸运的不是江子谕,而是太虚道尊。
江子谕修行快得可怕,许多人只是闭一次关的功夫,江子谕就从一个凡人修到玉衡。后来在万众瞩目之中,江子谕突破开阳境,步入六星,成为现存的第一位六星修士。
十九年前太虚道尊是五星,江子谕是凡人,世人都说江子谕撞了大便宜;十九年后太虚道尊还是五星,江子谕却步入六星,修为远远超过师父。
如果在凡间,徒弟超过师父是师门之喜,偏偏修仙界寿命悠长,十九年对修士来说不过眨眼。修仙界以强者为尊,五星修士见了六星是要主动问好的,这桩事就有些尴尬了。
那些年江子谕取代师父,成了修仙界最出名、最炙手可热的人,等他封仙尊之后,声名更是到达顶峰。但江子谕一直视太虚道尊为师父,并没有把修为差距当回事。他甚至为了帮师父冲击境界,去北境摘了霜玉堇回来。
江少辞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霜玉堇天上地下仅有一株,摘了后就不再生长。霜玉堇在北境地位超然,只有皇室可以靠近,慕家世代靠霜玉堇突破瓶颈。慕家每次用一片花瓣都小心翼翼,结果,江少辞直接把整株摘走了。
慕家勃然大怒,为此怒气冲冲闯到昆仑宗要一个说法。结果得知,霜玉堇不见了。
霜玉堇被江子谕带走,如今他的储物空间里没有,昆仑宗也无人见过,那就只能是江子谕自己用了。慕家一怒之下决意报复江子谕,之后的事情,就是牧云归看到的模样了。
牧云归之前想过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等听到江少辞说他摘霜玉堇是为了给师尊,她心里骤然涌上一股不祥。牧云归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少辞叹了一声,他放下腿,看着冰冷的月亮,毫无波动地说:“我从北境回去后,刚入昆仑山门就被包围起来。那些人说我背叛仙门,勾结魔道。那时候的魔道和现在的魔不是一个概念,彼时还没有魔气,仙门占绝对主导,所有仙门不喜欢、不赞同的,都是魔道。我听了之后觉得很可笑,如果我是魔道,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当时我本想一走了之,若是我硬闯,根本没人拦得住我。可是他们却从宗内赶来了,师尊说他会亲自调查,如果我背叛师门,一定大义灭亲,如果我没有做,也不会任人往青云峰泼脏水。桓致远同样站出来,说相信我不会做那种事。”
声音停了良久,牧云归回头,问:“然后呢?”
江少辞一动不动望着月亮,说:“然后我就相信他们了。我同意接受调查,暂住在刑山上,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把外面当回事。后来有一天,詹倩兮来找我,替我愤愤不平,还说要让云水阁出面施压。我告诉她不用,就在谈话中,我无意喝了她送来的茶水。”
牧云归盯着江少辞的侧脸,月映雪光,他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后雪景萧索苍茫,他支着腿坐在房梁上,侧脸英挺,神情淡漠,漂亮得不似真实。
江少辞目光虚虚望着夜空,一字一顿道:“真是蠢呐,直到那个时候还没有看出来,詹倩兮、桓致远、宁清离乃至说我叛魔的人,都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