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合掌行礼,随即下得桥来,翟丹跟了上来,满腹疑惑。他还未问出心中疑问,就听韩嘉彦道:
“你去叫上阿青,撤了吧,这文府不需要再这般日夜勘察了。我与你们分道走,一会儿于铺子碰头,有什么话等到了铺子细说。”
“是,师叔。”翟丹拱手应道。
文煌真午间散了学,用过午食,喜好携一卷书,向东行至繁台,赏景慢读,打发时辰。近来寒冬渐去,春意悄然而至,万物复苏显生机,他更愿意往户外而去。
这繁台原是一座长约百米自然形成的宽阔高台,相传是春秋时的师旷吹乐之所,西汉梁孝王之时增筑,尝按歌阅乐于此,当时因名曰吹台。其后有繁(po二声)氏居于其侧,里人乃以姓呼之,时代绵寝,虽官吏亦从俗焉。
时节尚早,繁台的桃李花木皆尚躲在芽孢中,只有春梅正临寒绽放。文煌真很喜欢梅,红的、黄的、白的,一团团簇着,可爱至极。
但今日他瞧见了比梅更可爱的人,那是个女子,一身鹅黄襦裙,戴着维帽,有侍女陪伴在侧。她莲步款款,似有心事一般徘徊于梅林之间。走了一阵,那女子想要感受梅香,于是摘去了碍事的维帽,凑近花瓣细嗅。
文煌真看清了她的面容,聘婷秀雅,娇而不媚。
只是不知为何,她眉眼间似郁了一层忧愁,虽是出来赏景,却总也难以展颜开怀似的。走了许久,还是幽幽然叹息离去。
文煌真不自觉随了上去,想要主动上前见礼,却又怕自己唐突了佳人。一时踌躇不已,但眼见着佳人即将上车离去,他亦顾不得那许多,急忙跑了几步赶上,匆忙于车驾旁拦住了佳人。
“在下冒昧打搅,敢问娘子尊姓。”
“你是?”已然坐于车中的女子默了片刻,撩开车窗布帘望向他,开口询问道:
“在下文煌真,字赫实。”
“可是文相家中的公子?”女子又问。
“正是,娘子怎知我是文相家中人?”
“汴京文姓中最出名的自然是文相,我也只是知道文相的孙辈,名中都有一个煌字,故而猜了猜。”女子笑道。
“娘子能知道这一层,当是官宦之家出身,今日相见分外有缘,故而冒昧相询,还望宽谅则个。”文煌真再度施礼。
“公子多礼了,我姓章,家父章子厚。”
文煌真身子猛然僵住,而车内女子只淡淡向他颔首,便放下了车帘。
车驾向北远离,文煌真还立于原地,不曾动弹。
……
章素儿懒靠于车厢闭目养神,身旁的婢女阿琳小心问道:
“七娘,方才那位文公子,可是对您有好感?”
“是又如何?”
阿琳见她回答如此漫不经心,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其实她本意是想,那年轻的文公子明显对七娘有意,如若七娘能与那位公子好好聊上一回,兴许那位公子就会上门提亲了。现在她家娘子的婚事成了老大难问题,连她这个婢子都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七娘上回与那韩六公子也没了下文,两人似是发生了争执。她家娘子这脾性,表面看着柔软顺从,可内里拧着股极强的劲儿,她不认可的事,就绝不能成。恐怕正是因为这个性子,才会得罪了一个又一个,唉……真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