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墨知遥还在看自己的手。摇晃与嚣叫对她并无影响,但也着实令她心烦。这时,叩门声起,常甯不待回应便推门走进来,急切问道:“娘娘和程前辈都没事吧?这是羽猎营的围猎大阵,必是婚礼上的那群人寻仇来了。但请娘娘放心,莳雨山庄四方置了炉鼎,燃着金丹‘云遮’,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就是这声响太过恼人,还请娘娘随晚辈去密室歇息吧。”
墨知遥并没有认真听她的话,只漠然起身,问道:“布阵的人在哪儿?”
常甯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布阵必在高处,此山最高是北峰。出了山庄,抬头就见。”
墨知遥无话,径直向外走去。
“师尊!”程柯追上几步,也不知是该阻拦,还是该跟随。
墨知遥回头笑了笑,对他道:“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为师,去去就回。”
……
山岭北峰,栈道蜿蜒于峭壁之上。水汽滋润下,藤萝茂盛、苔藓丛生,为栈道覆上一层浓绿。从栈道上向下望,整个山坳尽收眼底。但底下雾霭重重,竟是怎么都看不真切。
一名青年立在栈道平台上,神色甚是凝重。他的身后,站着数十名猎装男子,个个精悍彪猛,手中兵器各异,更有华光隐现,一看便知不同凡响,正是天下闻名的“羽猎营”。说起来头,乃是昔年太羽宫为烧炼丹药,专有弟子到处抓捕异兽。后因皇室器重,又拨了官兵协助,队伍日渐壮大。因其中多是毫无法力的寻常士卒,太羽宫便特制了许多法器,一为助战、二为防护。凤池真人更亲传了一套阵法,用以围困凶猛巨兽,世人称之“围猎大阵”。如此,莫说是寻常异兽,便是有修为之人,也鲜有匹敌。
“侯爷。”一名猎手从人群中走上来,恭敬地对那青年道,“围猎大阵已经布下,那群歹人插翅也难飞。山上清寒,还请侯爷到营帐中歇息,这里交给属下们便是。”
青年摇了摇头,谈道:“墨骨娘娘绝非善类,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大家都小心些。”
听闻此话,有猎手笑道:“侯爷放心,我们这么些人,又有这么多法器。那墨骨娘娘还能比异兽更难对付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但青年依旧愁眉不展。猎手们见状,又劝道:“且不说交手,单说从大阵中脱身,便难如登……”
话尚未说完,满山云气忽地一荡。无形威压层层漾开,震得雨丝都停顿了须臾。
众人皆惊,再看时,栈道栏杆上赫然立着一名少女。
翠色之中,少女素净得有如梨花一枝,秀逸出尘。
“是墨骨娘娘!”有人认出她来,惊呼出声。
众人皆都惊慌,各自祭出法器,准备御敌。
墨知遥冷眼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为首的青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只是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青年见她看着自己,抬手制止了猎手们的动作,上前行了一礼,开口道:“墨……”
“我徒儿昨夜睡得不好。”墨知遥眼一抬,根本不屑搭理任何人。她背着手站在栏杆上,径自说道,“丑时过半才睡着,不到卯时就醒了。刚要再歇歇,又因什么大阵受了惊。我不管你们是谁,趁我还有耐心,赶紧收阵离开。”
青年眼中微有忿怒,却强行按捺着,尽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我等无意打扰,只是请墨前辈将晓月方诸交出罢了。只要拿到方诸,我等立刻收阵。”
听他提起晓月方诸,墨知遥恍然道:“哦,你是昨天那个太羽宫弟子啊。”
青年抱拳,这才有机会报上姓名:“凤池真人座下,洪翊侯,江叙。”
墨知遥打量了他几眼,“你这是拿凤池真人的名号来讨情,还是用皇亲国戚的身份来唬人呢?”
“放肆!”猎手中有人忍不住喝骂了一声。
墨知遥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自己应该打翻那猎手才算一报还一报。但她也能察觉,这群人中身具道行的没几个,她实在是懒得动手。
“赶紧收阵离开。”墨知遥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