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马无车,乔仲常将小儿子架于肩上,豪气说道:“走,回客栈接你兄长,咱今晚找间正店阔气一回……正巧我馋酒,沾沾你的光。”
乔时为想了想,道:“我要点一道金玉羹。”
“成,点九道都成。”
与祖父不同,父亲对自己、对儿子的期望很“俗”,迎合着这个世道的行事准则,但不代表他做得不好。
……
此后一段时日,乔时为在客栈里静待覆试。
倒也没闲着,父亲从京中同僚那借来了许多书。
窗前读书,从杏花开读到杏花落。
某日夜里,乔时为偶然发现三哥房里的灯深夜还亮着,几经思索,他还是敲了门。
“快三更了,三哥怎还未熄灯安寝?”
“文章写到一半,不好撂笔。”乔见山应道,“不日便要应试了,多准备几分,便多稳当几分。”
又言:“弟弟已稳操胜券,当兄长的自当不能落下,待咱们归家后,家里人同为我们庆贺才好。若是一人过一人落,反叫他们不知照顾谁的情绪了。”
即便乔见山已有九成成算,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兄长之道”。
乔时为明白,这是三哥立身处世的路数,遂言道:“那三哥写完早些睡,莫再耽搁了……明日叫店家煮些参汤来才好。”
“哥哥省得轻重。”乔见山拍拍弟弟肩膀,“快回房歇着罢。”
……
……
云光绕高檐,鹊影跃梁间。
国子监里。
掌管监事的祭酒大人赵子泽,从礼部过来,询问今年的童子举。
他身着绯袍,官从三品,几乎可与朝中九卿平起平坐。
立于他跟前应话的是肖主簿,正是那日考核乔时为背诵的老教谕。
肖主簿禀道:“京中早有些名声的那个神童,参加了今年的童子举,成绩尚可,位于‘中等’之上,能否评一个‘上等’,却是要看官家的心情了。”
“去岁被记入三槐堂的那个?”
“正是。”
三槐堂,太原王氏的一衍派的堂号。因王氏枝繁叶茂,名满天下,唯有极具天赋者方能记入三槐堂。
赵子泽又问:“还有呢?”
“会稽贺氏今年送了个小子过来,稍年长些,可与三槐堂这个一较高下。”
赵子泽松了口气,道:“够用了,太子伴读便让他们两家去争罢。”
他换了个神情,关切问道:“各路州府举荐上来的学童,可有佼佼者与他们俩试论高低?”
“大多已领了布匹,‘初等’里剩几个独苗……覆试再考,恐怕还要送几匹布。”
赵祭酒叹气,起身负手踱步,带些无奈道:“再这般下去,国子监童子班就真成小狼窝了……大狼在朝中吵,小狼在监里咬,何苦为难我去替这些老匹夫们管教孙子?”
他出身耕读之家,难得擢升至京官,掌管育才之事,却难以为寒门多做几分,实属无奈。
“大人何必自责,少年成才多比的是祖坟……”肖主簿忽而想起了甚么,改说道,“大人这么一提,下官忽想起一趣事,那少年郎上了童榜……不过,他的荐书上只写了三经。”
又言:“看籍贯,好似是个小官之家的儿郎。”
“且说来听听。”
肖主簿一一道来,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真有一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