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汤不合万岁爷心意?」皇贵妃端起碗喝了一口,眉头紧皱,这不应该啊,女儿特地送来的,这不味道很好吗,是万岁爷自个儿吃过了才吃不下去的吧。
对自家女儿手艺表示十分自信,同时对皇帝味蕾失常十分嫌弃的皇贵妃放下手中汤碗,「万岁爷若没胃口,不如换一盘点心吃。」
她将御膳房做的马蹄糕推过去。
但皇帝皱眉不是因为汤喝腻了,而是这汤味道跟他在干清宫尝的不一样,儘管只有细微的差別,他放下汤碗,「是女儿煮的汤吧?」
「是,万岁爷怎么了?」
「没什么。」皇帝多疑的毛病又犯了,他坐立不定,陪了爱妃一阵子就迫不及待回去,皇贵妃看着他背影,眉头皱着,「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放心,此事太子妃十拿九稳,还请娘娘切莫担心。」
女儿有成算就行,皇贵妃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打算插手此事,孩子大了,她该安享晚年,等着含飴弄孙了。
……
出于谨慎,皇帝回去后没打草惊蛇。
等第二日女儿照旧送来汤水后,皇帝仍旧从汤水中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这味道比昨日轻,多疑的皇帝立马想到是不是昨日他没喝完汤水,所以这幕后之人手脚变轻了,他让身边奴才喝完一蛊汤,回头就将经手汤水的奴才都查了个遍。
他不怀疑是女儿动的手,反倒怀疑有人想藉此栽赃陷害女儿,他从小看到大的乖女儿怎么可能会对皇阿玛动手,他就算将几个儿子都怀疑一遍都不会怀疑自己女儿,女儿聪慧善良,他最明白不过了。
但罪魁祸首是谁,线索错综复杂,皇帝拿捏不定,叫来太医,太医也说不出汤水出了问题,但是接下来几日那种苦涩的味道仍在,並且好似以为他没有发现,味道比前几日稍稍重了些。
宫里谁想让他死?他已立太子,其他儿子都不会对他动手,而太子初立,又是汉军旗血脉,根基不稳,也不可能对他动手,女儿们懂事温婉,且大多数都出嫁安抚异姓王……思来想去,福临给自己找了无数条理由,才终於想到慈寧宫那位贵主儿。
平心而论,福临这辈子都不愿母子相残,可是当怀疑的对象落到自己皇额娘身上时,福临心臟如被针刺了般疼,当年多尔袞掌权,皇额娘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送上皇位的画面歷歷在目,而如今……皇额娘竟要对他下手了?他不信皇额娘这么狠心!
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福临派下去调查的人手收拢,並没有发现皇额娘的身影,他悄无声息松了口气,问题随之而来,下手的人是看着他长大二十多年的心腹,怎会无端对他下手,他脸色惨白,似是想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
谁能策反他身边人,还是说早在二十多年前,他身边就被人安插人手了?如今活着的、目睹他出生甚至有可能在他身边安排人的人只能是皇额娘那一辈的人了,最有可能的人选还是皇额娘,迴旋鏢终是落在自己身上,福临仅存的一丝希望落空,他不动声色派人继续查下去,他想看看额娘对他动的什么手脚,或是证明害他的人不是他亲生额娘。
他实在没法相信,当年竭尽全力都要将自己送上皇位的人,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了。
在皇额娘心里,权力真的比儿子更重要?他给了她皇太后的身份,这是他嫡母都没有得到的册封,她还想要什么,就非得让他变成『儿皇帝』是吧,他不从就将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
皇帝默声将所有消息压下去,日復一日看着心腹下药,神色复杂,似是下定决心了,待皇额娘似以往亲和,皇太后心里放松,面上便是不冷不淡的——皇太子娶的正妃不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儿子甚至不愿让科尔沁贵女为太子侧妃,以她的性子,不生闷气才怪。
母子俩互演对方,皇帝此刻的心思谁都猜不透,他好似不想处置幕后之人,但以皇帝喜怒无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性情,他当真能容忍別人对自己下手不忍报復?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他心里清楚。
……
叶湘雅从太子东宫(为奉慈殿,乃毓庆宫前身)出来,佟妃派来的奴才在她面前哭得无法自抑,她眉毛微蹙,不知那宫女在哭什么,哭的是什么內容也没啥好听的,只是玄燁出宫,皇阿玛额娘又有说不完的话,董鄂妃最近变得嘮叨了,她不太想接触一些老熟人,就只好去探望一下佟妃了。
当然她不是白探望的,等她去看过佟妃后,她一定要派人将她有多孝顺多贤惠一事传出宫外,她就要佟妃等人吃哑巴亏,对敌人,就得要兵不血刃,她才不想跟佟妃斗死斗活,就一句话,佟家人不值得。
但是去到门口时,叶湘雅看到守在门处的佟妃又吐出一口血,她心里一惊,现在的妃子已经这么拼了吗?!
她不信太医治不好佟妃,也不信佟妃要是身子沦落到时不时吐血的地步,还有人有胆子向她稟告佟妃平安无事,那诊断的太医可以宣告自己职业生涯到头了,早日收拾包裹出宫找別的生计。
佟妃颤巍巍伸手抹嘴边血,笑道:「乖女儿,额娘总算见到你了。」
叶湘雅站在原地不动,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没靠近她,她不想接近奇怪的人。
佟妃浮起的笑容逐渐变得尷尬,眼底恼羞一闪而过,叶湘雅这才动身,笑盈盈道:「额娘是一等一的贴心人呢,儿媳这才嫁给玄燁数日,从小到大跟儿媳没见过多少面的额娘居然就将儿媳当成亲女儿对待了,儿媳感激不尽啊,怕是连额娘亲侄女也没得到这种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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