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靖大贵妃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拜佛念经,几年下来,才稍稍减轻了皇帝的怀疑。
闹的人消止了一半,还有另一半——乌雅格格莫名其妙被告诫一番后,婢女被打得半身不遂回到自己身边,还没安分多久,她就得知养在皇贵妃膝下的小儿子过继到博穆博果尔名下了。
这下连儿子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彻底傻眼了,即便禁足令还有效果,她全然不管不顾,她闹的方式还格外奇葩,她不去找罪魁祸首皇帝,而是一步一叩首往长春宫走去,路上泪流不止,「皇贵妃,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皇贵妃强逼皇帝将她儿子送走。
郭络罗氏得知时脸色剎那青了,这是她进宫以来脸色最难看的一次,她掌管后宫,乌雅氏是想说她无德掌权吗,真是给脸不要脸,「本宫真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活这么久的,就她这脑子,本宫跟她计较反倒成了本宫痴傻。」
叶湘雅跳下椅子,「额娘,就交给女儿吧,您不该出面,皇太后还看着。」
「去吧。」皇贵妃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她的女儿长大了啊,会护着额娘了。
她默默跟在女儿身后,看女儿走出长春宫,自己靠在门边,拿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儿,眼神温柔极了,她女儿是世间最好的孩子,她心甘情愿守着她一辈子。
「去将乌雅氏绑起来。」
离开额娘后,叶湘雅立即变脸,拿起一捆麻绳,往地上一丟,就有两个太监拿起麻绳往乌雅氏的方向跑去,三两下就将乌雅氏绑起来了,还往她口中塞了厚布。
布干不干净就不知道了,料想乌雅氏必然不会在意这点。
她慢悠悠走到乌雅氏面前,抬起她下巴,「皇阿玛赏你禁足,你怎么好忘了规矩让额娘难做,这样吧,听闻皇额娘宫中奴才规矩是一等一的好,将她送去坤寧宫吧。」
得让皇后背后的皇太后处理此事。
乌雅氏害怕了,呜呜咽咽被押送到坤寧宫,皇后一看,换做自己头疼了,人家小格格信誓旦旦说乌雅格格不讲规矩,干脆将她送来坤寧宫让皇额娘管教,说皇额娘是后宫之主,教训不将规矩的宫妃轻而易举。
皇后是有苦说不出,她只是后宫明面上的后宫之主,实际上宫权不全在皇贵妃那吗,让她一个明哲保身的皇后处理乌雅氏,莫不是嫌她皇后当太久了。
她坚决不做让皇帝注意到她的事,於是转手一拋,她主动将乌雅氏送到慈寧宫,皇太后还打算看好戏,结果镜头一转自己成了戏中人,她嘴角不断抽搐,上次小格格来她宫里,腹泻了整整一天的痛苦回忆再度席捲身心,心里下意识抗拒起有关小格格的一切事情,自然也包括这不请自来的乌雅氏。
「太后娘娘啊……」乌雅氏刚被拔下厚布,就泪巴巴哭诉起来,「堵住她嘴!」皇后才走,皇太后耳边刚消停,就听见乌雅氏这鬼哭狼嚎的声音,额间神经猛地一跳,「带她下去好好练练规矩。」
乌雅氏大好的牌面没了,她不指望乌雅氏将来为她所用了。
可怜雅氏刚喘口气又被堵住嘴,呜呜咽咽的被拉下去,皇太后头疼极了,她整整五个孙子被废了三个,能用的只有玄燁和鱉儿,可惜了出了董鄂妃这档事,不然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鱉儿送上皇位,不至於在他和一个汉军旗血脉中犹豫。
想到玄燁进学堂以后表现出来的聪明伶俐,皇太后心越发不甘,难道上天是站在皇贵妃那边的,给了她冰雪聪明的养子,亲女不是皇帝骨肉,却也是一等一的伶俐討巧,是完全站在她那边的,好一个母女情深。
可她的福临却完全没有为她考虑过,一次都没有。
叫她情何以堪!
皇太后神色晦暗,说不出的惆悵和愤恨。
……
宫里又恢復往日的平静了。
叶湘雅估摸着该进入计划的后半程了,指望皇太后母子俩反目成仇不现实,两人甭管闹得天翻地覆,为了皇室脸面以及自身权力,还有早些年相互扶持的母子情分,都不可能让皇帝对皇太后做出过分的举动。
所以还得看玄燁这一代,反过来理解就是等玄燁即位时,她作为皇后掌管宫权,她想怎么对待皇太后,就是一句话的事。
大清君王一个个都以孝顺標榜自己,只为得天下人心,但是有什么比效仿明初之时的宗法和礼俗更得人心,从前有一户钱姓人家,有一皇帝赏下的丹书铁券,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免死金牌,后来世事变迁,改朝换代,但钱家人还是那家钱家人后代,犯了割头的大罪,拿出那丹书铁券,这新朝的皇帝看了,这可了不得了,一下子就免了钱家人死罪。
这从唐朝时期得到的丹书铁券,难不成真的能通用到后面的朝代,后世的皇帝难不成真是容易认栽的性子?还是说就明朝皇帝好说话些,认可了这丹书铁券。
可实际上,无论是后世的哪个皇帝看待这丹书铁券,都只能是认同的態度,唐朝是李世民等人打下的统一王朝的天下,这代表了王朝的正统性,认同了这丹书铁券只是表面上的宽厚,实际上它的政治相爭意义非同一般,它意味着唐朝的正统继承权在明朝这一代得到了延续。
叶湘雅不觉得大清能打着这么正经的旗号让天下人认同,明朝是「驱除韃虏,恢復中华」,但在清朝这里算是韃虏入关,再怎么冠冕堂皇的藉口都没用,干脆仿着明初时的宗法还得人心一点,起码证明统治者是有心汉化王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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