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心里有难以言状的酸楚闪过,她这寒到极致的身子若再喝些凉药进去,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难说,为此,她试图向段姑姑陈情:
“可是昨夜我未曾服侍陛下,我们……”
后面的话她不说,毕竟她也没有脸面将床笫之间的事公然说出口,段姑姑这种老人肯定能听得明白。
可段姑姑依旧不留情面道:“婕妤与陛下的私事老奴不敢多嘴,老奴的职责便是监督婕妤日日喝药,陛下担心婕妤怕苦,特意准备了蜜饯果糖。”
每天都喝?
晏修竟狠到这种程度,说他狠,他还知道要准备些甜食儿,这就是传说中的口蜜腹剑?
“好,我喝。”
祝思嘉叫苦不迭,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她捏住鼻子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犹豫顷刻后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她最讨厌喝药了。
上辈子她每日不间断地喝了整整一年,就是为了给生病的祝思仪试药。
这药太苦,哭到舌尖连着喉管都在发麻,可再苦也没有她心里苦。
那名端着蜜饯的宫女将蜜饯递到她眼前,祝思嘉摆了摆手:“不用了,拿下去吧。”
再甜的东西也无法压住她吃的那些苦。
等段姑姑一行人走远,祝思嘉将钟姑姑等人也打发了下去,寝殿空无一人时,她左顾右盼,最后走到一株矮松盆景面前弯下腰。
祝思嘉伸出食指不断刺激着喉管,将方才的药从胃中悉数吐了出来。
她惜命得很,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就算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注定与子嗣无缘,她也不愿意以伤害自己身体为代价复仇。
御书房内。
晏修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随手点了点鬓角处,胡顺海立刻就放下拂尘跑来替他按摩。
“胡顺海,你是想谋杀朕不成?”晏修打开他的手,满眼不耐,“男子的力道就是不如女子轻巧适宜。”
明明祝思嘉就给他按得很舒服,习惯了她伺候,再换回胡顺海,晏修一时半会儿都无法适应了。
胡顺海为难提醒他道:“陛下,老奴也不是男子啊……”
晏修:“……一边儿去。”
本来批奏折就烦。
晏修今日的奏折批得无比艰难,他的笔尖只要停驻在空白的地方,就想不由自主地写上“祝思嘉”三个字。
亦或者是奏折里有与她的名字同音之字,他也会想到她,然后对着奏折默默傻笑,吓得御书房里的人惊出冷汗,以为他又想弄死谁。
如果这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感觉,这也太奇怪了。
他让人点上安神香,准备闭目养神,段姑姑端着空空如也的药碗走进御书房:“启禀陛下,祝婕妤已经亲口喝完整碗汤药,并无任何不适。”
晏修坐直了身子好奇追问:“她可有吃那碟蜜饯?”
那碟蜜饯,是高价挖了宫外名店百味斋的厨子进宫做的,西京城谁人没吃过百味斋的东西?她一定吃得出来。
段姑姑摇头:“并未,婕妤似乎不怕苦。”
虽然对君王私事好奇心太重,会有掉脑袋的风险,出于种种原因,段姑姑还是大胆问晏修:“陛下让老奴端给婕妤的,可是凉药?”
“凉药?朕怎么可能让她喝那种东西,那是补药。”晏修往椅子后一躺,忽然开窍了,“怪不得她不肯吃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