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来嘛,饭局酒局,向来是官场联络感情、交换讯息的最佳途径。吃吃喝喝变成熟人,接下来大家事情都好办,在彼此没有建立信任的时候,这就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因此,中书省往后要协同运作好,这会食还真少不了。
七娘认真点着小脑袋听取知识,从师父的谆谆教导中,又嗅到了一丝商机——
要是能把中书省的小食堂搞起来,她也天天跟着去会食,是不是就能跟长安许多官署做生意啦?
七娘眼前一亮,扯了扯李白衣角:“师父,我要去!”
李白扯着唇无奈答:“就知道你定要折腾。去可以,记得悠着些,免得吓坏一群奉职三省的老臣。”
七娘鼓起脸颊,才不会呢,她最讨长辈们喜欢了。
次日寅时正刻,七娘就被李白从暖和的被窝里提溜出来。
“昨日吵着闹着要去的是谁啊?”
七娘朦朦胧胧睁开眼,脑子还不清醒。李白只好把衣裳放在床边,这才转身出去给她兑温水洗漱。等一切收拾妥帖,李白只来得及扛着七娘往中书省飞奔了。
七娘坐在李白肩头,被黎明前的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激动地“哇哦”一声——
这就是凌晨四点钟的长安城啊!
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诶!
李白不晓得七娘为何激动,只叮嘱道:“搓搓额头脸蛋,风大,小心着凉了。”
说完,又是一路狂飙。
从外城墙到中书省,有巍巍长阶陈于眼前,李白扛着七娘三步并两步上去,气息也免不得不平稳了。
七娘悠闲坐着,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李白的官帽:“不行啊,李十二白,才扛着我跑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不比以前啦!”
李白喘着大气:“你…也不看看原先…你…多轻。”
七娘惊觉:“对啊,我长大了!可是个头怎么没长高呢?”
李白轻咳一声,安慰她:“许是女孩儿发力晚,等几年后,你就越过裴三郎去了。”
七娘一想,裴三郎也不高哇,还不如师父呢,连忙道:“不,我要超过师父!”
李白乐了:“好好好,往后你身高力壮,择一个什么样的郎君都能拿捏得住,为师也放心些。”
七娘鼓起一边腮帮子,心想,她对裴三郎幻灭之后,早就断情绝爱啦,才不会挑什么郎君呢。
中书舍人院中。
六位舍人正弓身迎接新接任的中书侍郎。这人七娘也熟,正是张九龄。
大相公张说今春开始,身体便每况愈下,太医用良药吊了一阵子后,仍是回天乏术。这个月,张相公卧病在床,莫说是来中书省露脸了,便是兴庆宫陛下面前都未曾见过。
偏偏这时候,陛下将张九龄从从四品的秘书少监,升任正四品中书侍郎,怕是提前在为接替张相公而做准备了。
六位中书舍人心思各异,但面上,都对这位极有可能权倾朝野的侍郎保持着绝对尊敬。
张九龄跟着张说起伏半生,自是有感情的。
他知晓是张相公向陛下举荐了自己,才有今日升任中书侍郎;也知晓张相公吊着一口气,是在等他通过陛下的考验,稳妥地坐上中书令乃至正相的位置。
这是张说如今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张九龄新官上任,并不急着烧三把火,而是详细问询了各处的具体情况之后,提出一起去吃饭。
六位中书舍人吓得脊背僵住,脸色苍白。
好嘛,关起门来自家勒紧裤腰带也就算了,怎么能让未来的大相公跟着他们吃这些呢!
中书舍人们力邀张九龄去外头吃,张侍郎果断拒绝,笑道:“终究是要一同会食的,自家人,不要跟我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