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人多,像这样的日子,冯氏管的不严,家中的小丫头也都跑到前面来看聘礼,梁堇和香豆也来了,见那冠子上又是珠又是翠,很是精巧美丽。
之前范家来给元娘送聘礼,梁堇还小又没在家中当差,没能瞧上,只听她娘说过,耳听和眼看真的不一样。
在这一刻,她有些懂了为何下人都想往上爬,往上攀附富贵,吴家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家中三姑娘的聘礼,都已是这般的华美之物。
之前下人院的妈妈为家里的哥儿定下另外一个妈妈家的女儿,给的聘礼,不过是两身好衣裳,一根镀金的钗,一根镀金的簪,另一对银手镯,几包果子蜜饯饴糖,两条鱼,一坛酒水。
这样的聘礼,已是不薄,要是想再厚些,也就打首饰的时候,给打个实心的,再添两匹料子。
“二姐,你瞧那销金衣裳……”香豆羡慕的不行,指给身边的梁堇看,俩人都在看三姑娘的聘礼,没瞅到张妈妈家的张雁姐也来了,躲在人群中。
吴家收了聘礼,还要给江家回礼物,双金鱼袋,开合销金纸一匹,开书利市彩一匹,籍用玉红文虎纱一匹,官绿公服罗一匹,画眉褐织一匹,籍用玉红条纱一匹,籍用紫纱一匹,茶花三十枝,果四色,酒二壶。
与江家送过礼物,又要给刘同知这个媒人送,多是彩缎酒水之物,吴家花房养的有牡丹花,冯氏让刁妈妈挑了两盆颜色好的,也一同送去了刘家。
三姑娘如今还不到嫁人的年龄,且要在家中几年,江家与吴家下了聘礼,俩家
()算是定下了婚事,成了儿女亲家,到了这,这桩婚事才算成了九分。
吴家下人院的丫头,见三姑娘与府公江家定下了婚事,一个两个的都难免动了想进三姑娘这处的心思。
这些丫头,有的是当初没挤进元娘院里在二房哪个旮旯里打杂的,还有几个是被老子娘养在家中没有进吴家伺候人的,还有几个如海棠这般从外面买来,不在二房伺候,却想谋划前程的。
像梁堇这种,辛苦几年在三姑娘那占了灶房的位子,旁的丫头想抢也抢不来,苦于前几年没学灶上的手艺,故而也不打灶娘的主意,都想进院子里伺候。
进院不用什麽手艺,那些伺候人的活计,不用人教就会,一时间,三姑娘院里的丫头都人人自危,生怕被哪个关系户,挤出院子。
下人院,蔡婆子见女儿海棠几日来闷闷不乐,就去外面买了半斤熟食回来给女儿打牙祭。
她走路走的不快,是那年雪天被张妈妈家的儿子张生踹伤了身子,又被塞进炕洞里一宿,出来后又遭小红苛待没吃上汤药,这伤就给耽误了下来。
一到那寒冬腊月,她身上的肋骨就疼的没法提,狗皮膏药不知贴了多少,还是老样子,如今腰都直不起来,成天含胸驼背。
“女儿,看我给你买什麽回来了。”一进屋蔡婆子就把手中的油纸包提了起来,来到海棠跟前献好。
“别洗衣裳了,这熟肉你往日向来爱吃,我捡的都是好肉,才用了十几个铜板。”当年蔡婆子也爱吃熟肉,后面正经认了海棠做女儿,凡是得了什麽好吃的,都先舍给她吃。
她走到方桌旁,把熟肉放下,见女儿还在洗衣裳,便过来拉她,“肉还热着,冷了还要费柴火给你热。”
“有闲钱买肉吃,还不如去给我走动走动关系,与那些得脸的人送些礼,好教我进去三姑娘那。”
海棠甩开蔡婆子的手,忍不住抹起了泪来,旁的丫头都有她亲爹娘为她打算,送礼的送礼,求人的求人,连家中的哥嫂都一块使劲。
可她哪?本就是卖进吴家的丫头,无父无母的人,好不容易认了个娘,却不为她真正打算。
这几日她都快愁死了,看到干娘蔡婆子又费银钱买肉吃,心里更是气的没法说。
“好女儿,我与那些得脸的人没什麽交情,她们都是二房的人,咱与她们送礼,人家也不搭理咱啊。”
蔡婆子收海棠当女儿,对她这样好,本就是存了让她给她养老的心思,要是真让她得了前程飞走了,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不肯帮海棠走动求人。
但又怕海棠这个女儿怨她,才说二房的人不搭理她们。
“三姑娘那不见得是啥好去处,你去了她那,日后要是犯了错,说不定会被卖进瓦舍楼子里,二房原来有个妾,连儿子都生了,不还是被冯氏给卖掉了?
她们俩人是母女,别瞧着三姑娘如今怪好性,其实当主子的有哪个是好的?听娘的话,咱不去凑那个热闹,她们想争就让她们去争,咱留在吴家,有娘疼你,等你再长几岁,娘给你找个好女婿,咱一块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