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出带着孩子就是不方便,若不是您送的牛乳,我这会儿还被孩子闹着呢。”她格外热情地向玉笙介绍,“我先生姓胡,在陵江做生意,这位是我小妹,香意。”
“胡太太,您叫我玉笙就行。”
“你们一家子也是要去陵江吗?”
她颔首作应。
“现在去陵江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两人适宜地离去,玉笙站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回来坐着。
“要不给我抱一会儿吧?”
“没事,不然一会儿又该醒了。”钟徊换了只手,继续抱着。
时间一直到晚上的七八点,他们才抵至陵江。彼时天色暗下,以前宁静的城,只是三四年的光景竟也完全变了模样。
“我们去哪里?”
“去我们以后住的地方。”
泠乐伏在他肩上不再应,到了目的地也仍是无精打采。
伫立眼前的是一座粉墙围护的公寓,正门两侧悬着枫藤,车开进去后,得见前庭的花园,沿墙盛开的蔷薇,香气四溢,将人浸泡其间,进门的路两侧光照的地方还见种着洋玫瑰。
“我们到家了。”钟徊放下了泠乐。
母女俩都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这新家,还显得拘谨。
“先去吃饭吧,在饭店订了几道菜送来,应该不用热了。”
他边说着便脱去外套,领着泠乐往饭厅去,玉笙站客厅的落地窗前看了会儿外面正对的花园,才也跟上前面的两人。
新城旧象
在陵江天气暖得快,才是暮春时候,便已觉得热了,园中氤氲着的蔷薇花香,经过热气蒸腾,愈发浓郁,连同客厅也浸着这股香。
“我抱去房间里睡吧。”
宝珍从她怀中抱走了泠乐,玉笙坐直揉了揉胳膊,将杯中最后一点酒饮尽,才起身回房收拾。
她原是要上午出门的,但因为慧妈妈没有来,泠乐越来越粘她,只得将人哄睡了才好。
“您现在去,人家还在吗?”
宝珍问此,玉笙瞧了瞧手表,继续戴耳坠,道是:“你没见识过她们打牌,这才还不到两个小时,哪有这么容易散场?”
“太太您还真是哪儿都能融啊,太太夫人、小姐少爷,连上街时和店家都能扯上几句闲话。”
她洒了点香水,含笑说:“交谈是件容易且生趣的事,使一个人觉得满足或快乐的点是千奇百怪的,那可能是一种语气、一句话、一种感觉、一种状态、一个念头或者某一刻、某一人、某样东西,乃至一条路、一阵风、一片云……有些人可能会为其中一样,单单一样,决定孤注一掷,甚至生死,而无论这一样是什么,他们都是出色的赢家。”
“太太……”宝珍被她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话堵住了思绪,不知所言。
玉笙回过神,有所反应,随其低头闻着手里的香水,垂眸低语道:“近来在读一本,别出心裁的书,有点魔怔了。”
“什么别出心裁的书,要叫您在这样的时候也由不得浸入其中?”宝珍打趣说。
她抬眸来,衔笑看着她——“你有作一场如实又如幻的梦时突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吗?”
宝珍也望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回应她。
“那于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半晌分不清虚实,甚至一度心生怀疑是醒后所面对的才是梦,直到天完全亮起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
“或许,它便是这样一场梦。”
她这样说,宝珍还是不太明白,可她已然飘去,轻薄的半袖旗袍盛满金阁牡丹,融进了满园春华。
此番她要去的地方不算远,便是位于这附近的陈公馆,玉笙上次在路上碰见陈夫人,才发现竟是当年在金鹤酒楼唤她一起打牌的那位,不抵她热情邀请,玉笙也应了邀。
这片的公寓都是近年来才建的,故而都大同小异,陈公馆也不例外,只是进门前经过的竹林格外别致。
踏上石阶,净白的地板映出修长的影,不同于多数女子优雅轻盈的小步子,点地的轻声似有似无地挠人心,她总是信步稳健地走,鞋跟实实触地碰撞的脚步声是直击人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