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骇人的念头在这消瘦男子脑中生出。
念及至此,男子啪的一下就瘫坐在地,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与他同行的那个少女,手中提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匕首,明晃晃,寒气逼人,心中更是暗叫一声不好。
林旦疑惑地看着男子,说道:“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要闯进这间房子?”
男子点头如捣蒜,忙答道:“小人名叫李七虫,是这村子里的一家佃户。”可随后声音便淡了下去。
林旦用疑问的语调嗯了一声,男子突然泪眼婆娑地继续说道:“我家中老母病重,可是我没钱给她看病,刚好这晦气鬼又离开村子了,我就寻思着他家里还有没有点值钱的物件,我先借来换钱给我老母看病用。”
说到老母病重时,这位名叫李七虫的清瘦男子几近哽咽,一度说不出话来。
这斑驳月光下的一幕动人无比,可林旦却觉得哪怪怪的,这李木棉家中清贫不应该满村皆知吗?为何还要来此探查一番?
这时,提着匕首的唐荟冷笑道:“我们如何信你一面之词?”
这段时日,自从出了江陵城后,林旦总觉得唐荟话变多了,不再是以前那副沉默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以前与红瑜呆在一起,被淹没了光芒。
李七虫小心地继续说道:“这间房子是晦气的家嘛,所以我才敢来偷他家的东西,也算是为村除害了。那些寻常人家我可是碰都不敢碰,昧良心的事我可以是一件都不敢做呀。”
不料这一番话听得林旦气极反笑。
李七虫见这外乡人笑了,还以为这人与村子里的人一样,都十分讨厌那个像茅厕里的石块一样又臭又硬的晦气,好歹找到个共同点,那自己也就多了一线生机。
可当云层再次覆盖上圆月时,屋内一片漆黑,只听得林旦用着略微有些发抖的声音向李七虫问道:“李木棉这人是害了你们村子什么?你们连他这家徒四壁的房子都不肯放过。甚至连偷他家的东西都当做是正义之举!你说呀!”
饶是一条烂命的李七虫心思格外敏捷,八面玲珑,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会错意,说错话了,忙想找补一下。
“其实他也没什么,李……李木棉人也不坏,下田的时候我还帮过他插过秧呢。其实他是临走前托我来替他收拾下屋子,不曾想在这遇见各位侠客,我还以为是遇见贼人,故意如此说的。作不得真。”
月色再次显露。
林旦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三言两语就想将我们哄住。”林旦虽然涉世未深,但不至于如此好骗,至于这人贼眉鼠眼的,恐怕连什么老母重病也是谎话而已。
林旦一把拎起瘫坐在地的李七虫。虽然林旦比他年轻不少,面孔稚嫩,但好歹也是山川境的武夫,臂力自然远胜常人,单手提起一个瘦弱的男子根本不在话下。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偏偏要偷李木棉家的东西?”林旦拎着李七虫的胳膊止不住颤抖,并非是因为力所不及,而是气到了极点,身体止不住颤抖。
为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更何况这房子哪还像个房子,四处漏风不说,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都这样了,这些看着平和友善的村民们还不肯放过他。
林旦甚至想一掌拍死眼前之人,替李木棉出口气。
可最后还是只将他扔出门外,任由他仓皇逃窜离开了。
熊金刚不懂,小声问道:“为何要放那个人渣离开,还不如给俺吃了,也算除去一条害虫。”
默默收起料峭的唐荟,看着低垂着头,浑身无力的林旦,心中也不是滋味,因为她明白林旦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这个村子里的人,无论好坏,为何就偏偏认定李木棉是晦气?甚至连一个说句公道话的都没有。
这世道不公,可林旦又能如何?难道要他把这整个村子屠戮干净?那他又是不是算个罪无可恕的恶人?
此时林旦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只是一股悲伤之情,止不住地涌上喉头,更是在眼角处绽放。
唐荟轻抚着林旦后背,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说道:“我小时候不高兴时,娘亲总是喜欢这样揪我的脖颈,她说这样就能把所有不开心都揪出来。”
看着唐荟一脸真诚的模样,林旦顿时觉得自己得到不少慰藉,复杂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罢了,世间烦恼如发丝,何止三千之数,又岂是自己一时半会想得明白的,还是等回了青白山再请教师傅吧。师傅博览群书,想必一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林旦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
喜欢气御天下()气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