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波闻言面色立刻变得僵硬无比,拧起浓眉沉声道:“陈方好,你上班时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季杰等人目瞪口呆的听完她的抱怨,一个个都笑得背过气去,可他们还是不肯告诉她,直到方好自己在google上查明了怎么回事,胸腔里狂烈的扑通扑通顿时心率失齐,只羞得无地自容。
难怪老板那常年黑着的关公脸都白了!
饭桌上,季杰正就男人的“审美”观向几个年轻女孩娓娓道来,“脸蛋不美不要紧,关键是气质,要会打扮,别小看穿衣服这一项,里头学问大了去了!哎――男人都喜欢前突后翘的那种。”他目光一掠,很快找到反面教材,指指春晓和方好,“象你们这种学生打扮可以改改了啊,免得到时候无人问津。”
春晓不服气道:“你又没娶老婆,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季杰笑道:“这你就错了,有老婆的人才不敢说真话呢,不信你们问老唐。”
有一回大家在讨论“审美疲劳”这个问题的时候,唐梦晓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没有美就没有疲劳”,这话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他老婆耳朵里,结果罚他睡了一星期的客房。
此时,唐梦晓肃着脸,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慢条斯理道:“关键是要-心-灵-美。”
季杰朗声大笑,“我说什么来着,结了婚的男人够道貌岸然了吧!”
那天晚上,方好接到妈妈的电话,埋怨她几个月都没回家了,其实s市离家乡不远,坐火车三个小时就到了。
母女俩谈谈说说,方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妈妈立刻心疼的问:“工作很累吗?”
“也还好啦!”她倚在床上,手里拨弄着电话绳,妈妈总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待,所以她能够在异乡独立生活了三年,对妈妈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惊异的奇迹。
妈妈支吾了一会儿,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听闵奶奶说,永吉……快回来了。”
电话这头突然寂静无声。
妈妈顿了一下,有些后悔提了这个碴儿,轻声叫唤起来,“好好,好好,你在听吗?”
方好用极快的语速道:“妈,我犯困,挂了啊!”
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真挂的意思。
妈妈叹了口气,“你还在怪他罢?妈妈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们两个缘分浅也是没法子的事。”
方好心里发烦,“我哪里难过了,哎呀,不跟你说了,真挂了。”
躺到床上,她两只眼睛木楞楞的盯住天花板,脑子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旷的心室仿佛被人吼了一下,至今嗡嗡作响。
闵永吉要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方好想起念大学时,宿舍里的女孩一窝蜂去读张爱玲的小说,她也借了几本来看,却不甚喜欢,总觉得文字太清冷,有种无情的刻薄,可对其中的某句话却记忆深刻,“生命自顾自的走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唏嘘,她赌了三年的气,可终究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而已,她的生命也是这样象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流淌,除了她自己,无人真正顾惜。
方好决定去参加相亲大会。
自从搬进新居,关海波在大学城附近的房子就一直闲置着,他曾经想过要把它处理掉,但迟迟没有行动,这并非表示他对与施云洛的那段感情有多留恋,但小屋毕竟承载了他太多的过去,包括那段在学校教书的日子以及那时单纯宁静的心境,如今回想起来离自己已经相当遥远了。
他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这里渐渐就成将他与过去联接起来的纽带,留着它,往日的温馨似乎还能触手可及。
直到严教授打电话给他,提起有个学生想买那一带的房子,关海波才意识到自己的痴执实在有点可笑,既然恩师开了口,他想,卖了就卖了吧。
盛春的下午,阳光晒得空气暖烘烘的,没有风的时候,能感到一丝初夏的味道。
幸亏客厅里还算阴凉,关海波与严教授面对面坐着对弈,棋盘上的局势,显然是教授稍逊一筹,此时正凝眸锁眉沉思中。
无论有多忙,关海波也会抽时间来看望老师,比之自己那个虽然亮丽宽敞的大宅,老师这里更具有家的气息。
严教授几十年来一直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子女也有在外面买了大房子的,但他固执得不肯搬出去,实在是因为习惯了。
校舍是青砖瓦房,外墙上爬满了厚厚的爬山虎,偏校园的东南角,若按风水来说,十足的一块宝地,住宅区里随处绿树成荫,那些树也都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一到夏天便郁郁葱葱,瞧在眼里连暑气都能凭空降下来几分。
他们坐的地方刚好临着窗,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阳台,小小的一尊长方形,晾衣杆上晒着衣物,两只角落塞满了杂物,用袋子装着,尽量的往里躲,显然是规划了再规划的,厚实的栏杆上挤挤挨挨的排满了植物,有的茎叶很长,弯弯的直垂下来,形成一条生动优美的绿色弧线,由那白底的瓷砖衬托着,成了一幅立意简洁的素绘。
植物是严教授养着的,男人细心起来要比女人更甚,这些小小的盆景每一株都体态丰盈富足,亮晶晶的绿叶泛着光,犹如一张张小小的笑脸,直温暖到人心里去。
严教授踌躇着落下一子,又捏着下巴为难的摇头,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然而自恃老谋深算,倒少了几分关海波那样的洒脱不羁,反而拖累自己,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