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我,”叶轻君摆摆手:“不如去关心一下你师尊,他伤得也不轻。”
季泠月一默,垂下头,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
虞山叶眼珠子左右瞟瞟,忍不住问:“所以师尊到底是怎么和秦长老打起来的?加起来也千百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怎么还打起来了?”
叶轻君蹙起眉,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蓝妩连忙摇着尾巴上前,用脑袋顶着茶盏,晃晃悠悠凑到叶轻君面前,一路上茶盏似掉非掉,看得叶轻君胆战心惊的,她小心接过,忍不住又看了小鱼一眼:“你生的,有些眼熟。”
季泠月:!
虞山叶:!
蓝妩心虚地眨眨眼,见叶轻君一直盯着自己,只能装傻,吐出了一串泡泡。
叶轻君噗嗤一笑,眼神柔和:“你生的,和我徒儿曾经养的一条小鱼好像。”
蓝妩一愣,抬头看着她,有些傻了。
女人却不再看她,抿了一口茶水,润过嗓子后,淡淡道:“我和他打起来,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还不就是妖怪那档子事。”
季泠月蹙眉:“可从前,你们意见相左,也没这般打过啊。”
叶轻君摇摇头:“那是因为这次的妖怪……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人下意识捏紧手中的茶盏,渐渐的,脸上一贯的笑容也褪去了,她轻叹一口气,闭上眼,哑声道:“那个妖怪,长得和当年害死秦秧的妖怪,一模一样。”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眼站在床下的两人的神色,忍俊不禁道:“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虞山叶勉强闭上自己的嘴巴,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可是,师尊,不是……不是杀了她吗?”
“你想什么呢?”叶轻君淡淡道:“她确实不是林夭,我当年亲眼看着她断气,她断不可能还活着。”
“那怎么……”
“应是转世,”叶轻君垂下眼眸,低声道:“一百多岁的小狐妖,对前尘往事一无所知,秦屿想要动手杀她,我于心不忍,便出手救了她。”
蓝妩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无所事事地转了几圈,便慢慢游回季泠月掌心窝着。
“那师尊,告诉她真相了吗?”
“为何要告诉呢?”叶轻君平静道:“她如今已有了新的生活与记忆,连性子也与从前不尽相同,林夭做了错事,却也赔上了性命,而她……已经不是林夭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告诉她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既然如此,秦长老不就更不对了吗?!”虞山叶愤愤道:“师尊就该向掌门告他一状!”
季泠月默了一下,心道虞山叶还真不把她当外人,有些微妙地低下头,随手挠了挠鱼尾巴。
蓝妩一抖,敏感地弹起尾巴,啪地拍了下她的指尖。
而那厢,叶轻君摇摇头,叹道:“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当年的事情也并不复杂,她一早就发现了混进山里的少女是妖怪,却轻信了她拜师学艺的借口,甚至主动帮她隐瞒身份。
那时,她与现任掌门、秦屿秦秧兄妹俩都是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四人形影不离,结伴长大,关系最是要好,因为她的关系,秦屿他们也与林夭也成了好友。
林夭身为狐妖,容颜精致,气质妩媚,天生懂得如何讨人欢心,除她以外,就属秦秧最黏她,总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得叫。
后来,林夭主动朝她表明心意,她那时喜不自胜,以为与心上人心意相通,可就在她完全接纳林夭,将自己的所有都奉上时,林夭取走了她的命牌,潜入禁地,盗走了岐莲仙草。离开时,她却意外撞上了巡山的秦秧,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待她们发现秦秧染血的尸体时,小姑娘失去光芒的眼睛还愕然大睁着,自此,几人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秦屿悲怒交加,与她一刀两断,而她则苦苦追寻数十年,终于在一个冬日找到了林夭。
她本就是妖界的一位妖主,随身侍从甚多,叶轻君独自持剑上前,待茫茫雪地都染成了刺目红色,才将她斩于剑下。
直到临死前,林夭那双轻佻的狐狸眼里也尽是嘲讽笑意,未曾流露出一丝愧疚,她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妖怪,偷盗仙草也只是为了向妖王献忠,而初遇叶轻君时,她就已经是个修为深厚的大妖怪了。
一直以来,只有她傻乎乎地将那段感情当真,捧出一片真心,却被对方当做了笑话。
想到这里,她疲倦地闭上眼,道:“错因在我,他生气愤怒,也是理所当然。”
听了这话,虞山叶却更是不平:“可师尊也是受害者,而且林夭已经死了,难道秦长老还要把她的每一次转世都杀掉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轻君低声说:“那小狐妖保住了性命,却也受了伤,怕是以后看见秦屿就躲得远远的,只要离远一点,应该……就无性命之忧。”
虞山叶抿紧唇,怨气上头,忍不住瞪了季泠月一眼,季泠月接收到她的不满,淡定地收回目光,丝毫没有为自己师尊辩解的意思。
“好了,天色也晚了,我也没什么大碍,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叶轻君又轻咳一声,捂着胸口道:“你不是要代我授课吗?这几日,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话,都可以向我请教。”
“是。”
道谢过后,她简单问了几件要注意的事项,便打算带蓝妩离开,叶轻君却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那小鱼,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