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些什么,我匆匆忙忙打开那包袱,看到那个算命先生给我的第三道法宝,那只缎色锦袋。
这最后一道法宝,乃是一句金玉良言。贫道将这良言藏于此锦袋之中,姑娘且莫拆开,待到那枯木逢春,陈花重放之时,姑娘再打开这锦袋,便是能柳暗花明。
我指尖有些颤抖,脑中如此清晰地浮现出那算命先生的话。
姑娘这本是劫难,贫道有三件法宝可助姑娘渡了这天劫。
第一件法宝便是这结心铃。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贫道这结心铃可助姑娘寻到那系铃人,以解姑娘心中结障。
第二件法宝乃天行符,能助姑娘斩妖除魔,辟清那桃花之路。姑娘只需贴身带着这天行符,便能桃花朵朵开。
轻轻拉开锦袋的系绳,里头是一方棉布帕子。上头细细绣着只枝繁叶茂的大芭蕉叶,有好些墨迹嵌在那帕子的针脚中,已经全然看不出是方淡绯色的帕子了。微微展开那帕子,上头有毛笔写着的歪歪扭扭“孟杼轩”三字,这墨迹已经好久了,已经有些旧了。
晚风拂过,身后的树干有些摇晃,洒下细碎落叶,在这月色下衬着斑驳。在“孟杼轩”三字旁,有行墨色稍新的小字,写着“尹千织”……
(中卷完)
乱世自飘零(一)
江洲,浦丘与大沂交界之壤,因多有浦丘乱民闯入,且行事恶劣,数次误伤江洲百姓。大沂皇帝此前曾派使者意欲商谈此事,寻法解决。然,不得其道。后中书令大人献策于江洲筑下城墙以御外姓,且备不时之需。此后有察浦丘皇子慕容若言时常隐匿于大沂境内。慕容若言乃前朝明玉郡主与浦丘大皇子慕容易之子。明玉郡主是以叛国罪被诛,且罪连子族,慕容若言本是逃犯之身。中书令大人上报皇帝举国捉拿慕容若言,但屡次遭其逃脱。
彼时,中书令大人已权高万人之上,其举谏皇帝,以镇南大将军先前于江洲镇压流民不力,且年岁已高为由暂时接掌兵符。沈将军随即自承信一封,述道甘为江北侯,然,言语之间暗指中书令大人狼子野心。大沂皇帝随后以督察余城水旱一事意欲将其遣于远地以牵制其势力。
中书令大人接旨于余城三月之后,朝中众臣联名承书浦丘蠢蠢欲动,举推中书令大人前往江洲镇压。此后,有闻浦丘加紧时日操练兵力,大沂皇帝立即降旨指派中书令大人领兵于江洲御敌。
短短不过数日,浦丘皇子慕容若言率军兵临城下。中书令大人仍在从那余城至江洲的道上。江洲城门紧闭,然,慕容若言对江洲地形了如指掌,战事一触及发。城内百姓皆惶惑不已,四处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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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江洲,醉宵阁。
高祯过来找我,“千织,现如今醉宵阁今日生意冷落,且形势动荡,我打算将醉宵阁关了。你看我给你结算下工钱可好?”
“高祯,我此前和刘夫子商量了一下。和他一并把醉宵阁盘下来,你看怎么样?”
高祯言带讶异,“千织,眼看着就要战乱了,人人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弄这酒楼。”
颔首,“醉宵阁呆了这许久,我和夫子都舍不得,且现下城门紧闭,想出城也出不了。县太爷前两日放出消息,说朝廷已经派了援兵,盼着眼下这战事不会殃及百姓。”
高祯不过数日便将醉宵阁转手于我和刘夫子。我终是在有生之年做了回掌柜的,看着空空如也无一宾客的醉宵阁,心里仍是满满当当的。刘夫子在旁抖了抖腿,“千织丫头,把那牌匾挂上去吧。”
走到那牌匾旁,拿帕子细细擦了擦,直到上头的字锃明亮堂,才爬上梯子,将“醉宵阁”取下,换上“尹氏食肆”。拍拍手,笑对刘夫子,“夫子,我此生夙愿已了。”心中一片坦然,望着“尹氏食肆”四字,长舒了口气。人生几何,白马过隙,唯有了了那心头愿,方觉世事沧桑,苦尽甘来。
刘夫子摸了巴胡子,“丫头,你如何说也是险些做了浦丘皇妃,不如出去吼一嗓子,让司若言那小子不要到处惹事生非,祸国殃民了。”
轻笑了笑,“夫子你说得轻巧,你当初不也是险些做了浦丘皇子的岳父大人,想来这不是和浦丘皇帝老儿同起同坐,你怎么不去套套旧情。”
刘夫子“嘿嘿”笑了两声,“老夫子不才,彼时竟哄骗了皇子。若是他日后做了皇帝,老夫子定是要将这段写入史册,每日里说上个六次。”
我歪头拿算盘算起来,“夫子,这月许是要亏钱了。”
刘夫子随手抱起一坛酒,揭开坛盖,仰头喝起来,酒香四溢,他抹了把嘴巴,“亏就亏吧,你一个准皇妃用得着为五斗米折腰么,伸伸手向那小子讨点,便能把整个江洲盘下来。到时候,老夫子我便能去怡香院里享受那软香温玉。”
叉腰道,“夫子,现如今,我好歹也是尹氏食肆的掌柜的,你莫要瞎说,省得传出来疯言疯语,将我打个通敌叛国就万劫不复了。”
刘夫子抬头琢磨,“当初我看那小子,半点不像皇室贵胄。怎么这年头,长得人模人样的都跟皇帝沾亲带故。”
我瞅了瞅刘夫子,“如此说来,夫子你定是个平民百姓。”
他不屑地眇眇我,“老夫子当年那是惊才绝艳,多少美人投怀送抱。这么说来……千织丫头,司若言那师傅,是鼎鼎有名的欧阳丞相,你可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