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倚在门旁,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静谧。阿白不像土灰,竟是只附庸风雅的鸭子,听着那琴声也竟相当痴醉,小脑袋还随音晃了晃,颇为陶醉。想那阿白它爹,许就是用这番闲情逸致迷倒了土灰。细细一琢磨,我又觉得不对,那老龟在芊蔚轩的池子里想是住了许多年,那些年时不时能听到孟杼轩弹琴,怎么说也是能熏陶出些扬春白雪的气质。要说比这绵绵情调,阿白它爹想是比那老龟还差那么些段数。
如此算来,老龟输便是输在这种上,若它不是老龟,而是只老鸭。此时定是能和土灰鸳鸯戏水,笑傲江湖。
那曲子弹了一支又一支,我也有些困了,抱着阿白回到屋中歇下。只觉得临近入睡的时候,那曲子有些熟悉,不知是否在哪里听过。
第二日,睡得好生安稳。醒来之时已经近晌午,画荷端了些饭菜进来,“二公子上朝去了。你吃点东西。”
我吃着东西,问画荷,“画荷,堰城里可是有好玩之处?”
画荷笑道,“堰城夜里有夜市,人多,热闹得很。且好些小摊贩卖些新奇玩艺儿,你想去看看么?”
“夜里我们出去看看?”
画荷有些担忧地瞅着我,“你那伤可是好了么?”
我摸摸胸口,这伤虽不是大伤,但却好得慢,仍是有些刺痛。我爽快地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
吃过饭,我抱着阿白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溜鸭子。听到府门口有些吵闹,便带着阿白走近那门口,却是看到沈妩,她一袭白衣,清爽动人,在外头对看门人道,“他在里头么?”
那看门人拦住她,“沈小姐,大人上朝去了。”
沈妩进了院门,往书房方向走,“我去他书房里等他。”
家丁止住她,“沈小姐你也知道,大人的书房平日里不让人随意进去。”
沈妩执意往里头走。旁边走过来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他乐呵呵地走到沈妩前头,向她福了福腰,“沈小姐,大人特别叮嘱过,书房不让旁人进去。若是要等大人下朝,沈小姐可到厅中候着。但先前大人留话说,今日夜里宫中有宴,许是要留宿外宫,夜里怕是不回来了。”
沈妩听了,失望之色溢于面上,“那陈伯你帮我带个话,让他回来之后务必让人送信给我。”
陈伯点点头,“沈小姐放心,陈伯必传话给大人。”
轻烟笼寒水
沈妩闻言,舒心了些,转身欲往门口出去。我想去抓住阿白,闪到旁边避一避,但阿白那尾巴实在太短,抓了一把空空如也。阿白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与她碰了个正着。于是,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阿白身后的我。
她显是万分惊诧,用力将那吃惊压了下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摊开手,本欲轻描淡写点,但脱口就成了,“偶尔路过,但他硬是要我住在这。”
沈妩闻言脸色大变,立马沉了下来,“你……留在这儿?”
我望了望天空,摆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啊,这个还得看二公子安排。”
她显是气得不轻,小脸涨红了些,不久,她压着怒意,对旁边陈伯说,“陈伯,我先回去了。杼轩若是回来了,劳烦你派人送信过来。”
陈伯颔首。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沈妩的话,“陈伯,二公子昨日夜里弹琴的时候,和我说他明日许是也回不来啊。”
沈妩身子晃了一晃,她望着我,颤声道,“你们……”她那话没说下去。
由是说“最毒妇人心“,此时竟发觉我真真算是个蛇蝎心肠。我兀自接过她的话,瞅了瞅天空那白云飘飘,悠悠地吐了一句,“如你所想。”
沈妩闻言,脸色煞白,转身跑出府去。
我转身拍拍手,心中好生畅快,抱起阿白,逗弄逗弄它的鸭嘴,拍拍阿白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阿白啊,你若是日后看上了哪个公鸭子,千万得看紧点,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不着月也得占着地方别让其他母鸭子得了。”阿白似懂非懂的呆呆望着地上,瞅着如此愚笨的阿白,我越发怀念起土灰来。那时,土灰与我总是心照不宣,默契万分,真是命运弄人呐。
嗟叹一声,逝者如斯夫。
到了夜里,我拉着画荷,“画荷,我们去那夜市吧!”
画荷瞥了瞥我,笑道,“行,领着你去转转。”
我回到屋中,从包袱中寻件衣裳换上,却从那包袱里抖出来张纸片,我俯身将它拾起来,发现竟是那天行符。
这天行符能助姑娘斩妖除魔,辟清那桃花之路。姑娘只需贴身带着这天行符,便能桃花朵朵开。
忆到这,我捏着这纸片,思索了一番,将那符收入怀中。出门拉着画荷,“画荷,我们走吧。”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堰城的夜市果是金迷纸醉,沿街热闹万分。小贩攘攘,衣帽扇帐,汤团酥饼,首饰珠宝,满目琳琅。酒家篝灯交易,传出些悠悠的琵琶声。街头还有人玩些杂耍,将那大刀往胸膛上劈。还有不少小食作坊,我应接不暇,拉着画荷沿街尝了过来,陇堰坊卖的那杏仁酥确是入口即化,只留余香绕唇齿。
走过那些玩意摊,我左摸摸右看看,见着那摊上有只扇穗好是精致。流苏金黄的扇穗,上头系了只润白玉雕的如意,那如意刻得细致,柄端雕成“流云”状,如意身上竟还镌刻了个“福”字,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这般精致粹美,我觉得好是喜欢,问那小摊主,“这扇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