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出宅子,看到司若言正敲着扇子等在外头。他看到我,上前一步,“尹姑娘,在下怕尹世伯担心。前日里去了封信,今日尹世伯回了信来。”接着,他从怀中递过封信给我。
我打开来,里头写着,只有短短一行字,“留香嫁人。汝等何日当返?吾思心甚重。”
留香嫁人……我拿着信,心中怅然:留香果真是嫁给他了。司若言走近身,“尹姑娘可是思父心切?尹世伯一切安好。待到堰城安顿下来,在下可派人将尹世伯接来同住,尹姑娘意下如何?”
攥着衣角,跟着他往回走。回到屋里,看到元生正拿着笔头,歪头苦思冥想。见到我们进来,他立马凑上前来,“公子,阿莲总给咱们送吃的。我也想送样东西给她。”
司若言笑道,“送什么?”
元生巴巴地望着他,“我扎了个兔儿灯,想题行字上去……”
司若言接过笔,在那兔儿灯上题了行小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接着将灯递给元生,“你将这个送给阿莲姑娘吧。”
元生接过灯,好生宝贝地放到一旁,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这个好,公子。这诗合适,哈哈。”
过了些时日,薛大娘和我说薛神医已经想好如何解毒。司若言十分欣喜地来到薛大娘的住处,薛大娘将司若言领到外屋,“这位相公,里头病气大。还是不要入内染了晦气,我带姑娘进去便好。”
司若言摇着扇子等在外头,往薛大娘手中放了袋银子,顺带还不忘嘱咐薛大娘一声,“大娘,我家娘子的病还望薛神医尽心。”
薛大娘欲推回去,司若言笑道,“要的要的。娘子的病已经好些日子,在下每每望着娘子这般心中就如刀割,若是薛神医能医好娘子的病,那便是在下和娘子的再生父母。”
眼见着司若言又要长吁短叹一番,我赶紧拉着薛大娘进到里屋去。我心中有些许紧张,手心冒汗,薛大娘安慰我道,“姑娘,你放心,我家那老头子定会医好姑娘的病。他去取些银针,晚些时候需得布针方可解毒。”接着,薛大娘递了碗药浆出来,“你先喝了这山参汤,能安神益气。”我一口气喝了下去,不过多久,但觉得脑中昏沉,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些神志,但意识飘乎,我好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榻边坐着,接着,他起身,在盆里洗了洗手,迈步出去。脑中仍是一片混沌,待我睁开眼来的时候,薛大娘正拿块帕子细细擦着我额上的汗水。
她看到我,笑了笑,“姑娘,你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养一养。这毒已经解了。”
我心中欣喜,试着用嗓子叫了一声,“啊——”
接着,听到“咣当”一声,司若言推门而入,迈步走到我跟前,“尹姑娘,你能说话了?!”
找回自己的嗓子,我心中万般高兴,大声喊了一句,“司若言,我不是你娘子!”这句话憋在心里头好多时日,今日里终是发自肺腑地喊了出来,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司若言听了,脸色变了变,望向薛大娘,有些尴尬道,“大娘,这用药可是有误,为何我家娘子神志有些糊涂?”
我仍是非常雀跃,跳起来拉着司若言的手,对他喊,“你看,司若言,我能说话了!你听听!”
司若言有些怔忡,半晌,他点头道,“尹姑娘,很久没看你这般笑过了。”
云淡风轻浅(三)
哑了一年余,竟是能开口说话了,我不由地抓着司若言的手欢欣雀跃。司若言展了扇子笑道,“尹姑娘哑疾得好实乃快事,今日不如在屋中设酒庆祝一番。”接着他看向薛大娘,“这位大娘,不妨和薛神医一并到府上一聚。此次多亏得薛神医的妙手回春,在下感激不尽。”
薛大娘面有难色,“此次布针耗时两天两夜,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已经撑不住了。还是让他先歇歇吧。”接着她转头向我,抚了抚我的手,“姑娘,你这身子还需好生养着,过些日子才能恢复。”薛大娘顿了顿,欲言又止,“以后多来大娘宅子里坐坐,陪大娘说说话可好?”
屋外已经深夜,一片静谧,皎月当空。我这一睡竟已过了两天两夜,那司若言岂不是在屋外守了两天两夜?看着司若言面容也稍带倦色,心中有些愧疚。我有些支唔,“司若言,你两天没睡了?”
司若言眼角弯了弯,“在下借大娘的外屋竹椅歇了会,倒是辛苦了薛神医。”
我握着薛大娘的手,“大娘,薛神医对我恩重如山,定要当面道谢。他现在在何处?”
薛大娘脸色有些凝重,“老头子已经睡下了,等来日他醒了,姑娘再道谢也不迟。”然后她从一旁拿了好些药材递过来给我,“这些药黄连镇并不常有,是我和老头子从西域采来的。姑娘你按照这药方煎,假以时日身子便能养好了。”
我点点头,“大娘,我定会常常来看你。”
临行前,薛大娘望着我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又是何苦……”
回到宅中,元生已经睡下。我拿出些米酒,对司若言笑道,“今日里我们来喝酒吧,一醉方休!”
司若言将扇子置于桌上,卷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尹姑娘,对酒当歌,实乃快哉!”
这夜,觥筹交措中,恍恍惚惚觉得有琴声传来。司若言许是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喝了没几杯实在是难掩倦怠直接趴倒在桌上。我扯了扯他,但见他酣然入梦。只得松开他,自己拿着小壶米酒往外头走,来到那小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