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一张简榻,他让给我。夜里万籁俱寂,有支欢快的小调响起,我闻声往窗外看,司若言在草庐外枕着双手躺着,嘴里吹着叶子,抬头望着夜幕。黑夜里的那些个寥寥星辰好似都落在他眸中。一曲作罢,他衔着那叶子轻闭上眼,然后大声喊了一句,“尹姑娘,早些睡吧!”
收回目光,安稳地躺在那榻上,沉沉落入梦境。
醒来的时候觉得腰间有些异感。我撩开衣裳,发现腰上有一圈青紫,碰触的时候有些刺痛,怕是昨日被那银蛇咬了一口中毒了。再看那右腿,肿胀已经从膝盖往上延至大腿,整只右腿都已经没了知觉。
司若言好似在外头兴致勃勃地翻着那些医书,我扶着床脚出屋子的时候,看见他正以脸顶着那摊开的医书坐在椅上。我捡了根树枝扔过去,只见他脸上的医书抖了抖,落了下来。他正瞌眼睡得酣畅淋漓。
听到声响,他眼神迷朦地睁开眼,不明就已地看了看我,然后笑若春风,“尹姑娘,你醒了。在下研习了一整晚医书,我们来接骨吧!”
我怯怯地往后退了退,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但司若言显是兴致颇高,跃跃欲试,“姑娘请放心,在下胸有成竹,此次定是能手到病除。”
我怎的能放心得下?
司若言用扇子敲了敲那桌子,凝神思索了一番,然后甚是坚决地说,“不用担心,在下已然熟读医书。若是姑娘这脚被在下医坏了,在下便给姑娘当脚用。姑娘想去哪,在下背姑娘去哪便是。”
最后,我便是被这舌灿莲花的司若言说到了榻上,他将我的腿放平,然后在我脚踝处摸了摸。这越摸,越不对劲。越摸,他神情越是古怪。“尹姑娘,你这是脚么?为何在下没摸到骨头?”
若不是彼时我腿上有疾,我定会踹他一脚让他自己体味一番这到底是不是脚。
我于是轻轻把裤脚撩起,露出脚踝,我这脚已然肿得没了脚样。司若言看了也是惊讶,“怎么肿得这般厉害?!”
他瞅了瞅,还是把头别开,然后嘴里嘟囔一句,“非礼勿视……”
接着他起身往屋外走,“尹姑娘,你这腿有些积血,在下再去研习医术,回来再为姑娘医治。”
司若言这次一研习便是在外头研习了一天一夜。终于,他拿着医书和一袋银针进来对我笑道,“尹姑娘,在下可为姑娘布针。”
此时右腿已经肿胀到大腿根部,撩开裤子实是有失名节,但我咬了咬牙,自行将裤子撩到大腿处。司若言显是没想到肿胀这般厉害,看着我,一言不发,半晌,他欲转身出去,嘴里再是碎碎念着一句话,“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实在不耐,一把拖住他。指了指我的腿,示意他帮我布针。司若言愣愣地看着我的腿,接着再欲起身,“尹姑娘,不如在下将你背下山去,找个大夫看看如何?”
司若言这般的人,真正是被那些个教条束缚地让人扼腕得紧呐。
在我极力坚持下,司若言终是冲破了那枷锁,开始为我布针。将那医书摊于一旁,我看上头有一张人体经脉图,接着他拿着银针用烛火燃了燃,一副很是熟稔的架势。“尹姑娘,在下唐突了。”司若言在我腿上轻拢慢捻找那些个经脉,他别开脸,尽量不看我,但那白皙的脸上也染了些红晕。
我那腿上虽然知觉尽无,但被人这样摸着,也是觉得万般尴尬,于是我索性也别开脸,往窗外看去。我将那裤腿撩到了大腿处,渐渐却是觉得裤管里头有人在摩挲我,实在是有些搔痒。我回头一看,发现司若言那手竟不知不觉摸到我大腿上头。
他竟是借机在吃我豆腐!司若言竟是那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我一时急火中烧,一手把他拽回来,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
司若言莫明地瞪着眼睛望着我,白净的脸上赫然有个五指巴掌印。他这才反应过来,跳起,用那扇子指着我,“尹姑娘,你这是怎的!”
我狠狠瞪着他,把那裤角放下。顺带将床上那本医书劈头甩过去。司若言接住那书,不解地望着我,“你这是何故?姑娘为何要打我?”
看他那副毫不知情的无辜表情,我心中一展,莫不是错怪了他。但实在对方才心有余悸,我索性躺下,背对着他。过了一阵,听到些脚步声,我朝屋门口望去,发现司若言已经走了。
露水点姻缘
这次入睡很是迷糊,昏沉之间却是能觉得有些刺痛。醒来之时屋中空无一人,却看天色已暗,想是已经入夜。我挪了挪腿脚,发现右腿那肿胀竟是有些好转,且有些知觉。撩开衣裳看了看腰间,那些个青紫已经褪去,倒是换成了点点红痕。
我正有些疑惑,听到外头传来声响。撑着床脚站起来,看到屋外司若言正在烤只野鸡,香飘四溢,我顿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他看到我,神情泰然,全然忘了我甩他巴掌的事,撕下只鸡腿,殷勤地递过来,含笑道,“尹姑娘,已有婚配了么?”
不知道他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我疑惑看他。
他摆出一副豪云壮志的样子,“在下细细思索了一番,尹姑娘若是尚未成亲。在下愿与姑娘结为连理。想来在下与姑娘在姻缘树下相遇,冥冥之中天命自有定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却是能与姑娘在他乡偶遇,不可谓不是缘份匪浅。如今在下与姑娘已有肌肤之亲,更是不能始乱终弃。姑娘若是有意,待下山之后在下便携礼提亲。”
我张大嘴听着司若言一派胡言,惊得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