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听话地坐在床前的木椅上,目光扫过他全身,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手不由自主地就覆了上去:“伤哪儿了?”他垂着眼,拇指在他手背轻轻地揉搓。
“断了两根肋骨,摘了脾,不碍事,一周可以出院,两个月能完全恢复。”程续答得倒是轻松。
……
虽然比周泽在路上的想象强一点,但比他现在的想象严重不止一点。
周泽一下就回了魂,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眼里顷刻聚满了光,手也不摸了,径直拉开被子撩起衣服望向他的腹部,从纱布覆盖的面积来看创面不算很大,应该是通过腹腔镜做的手术。
“怎么搞的?”周泽小心翼翼拉下他的衣服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心疼得狠了,声音都是颤的。
“有个学生操作失误,器皿炸了,本不是太大的事儿,但动静很大,二十几个人在实验室里乱窜,不知怎么就把装仪器的铁柜撞倒了,我扑了一下,被压下面了。
还好我敏捷,避过了关键部位,还拯救了一只呆鹅。”
程续居然还有心思得意。
……
周泽被他气笑了,转瞬后怕起来。
十四岁就认识这个人,相识时两人都是落魄,一个落魄在神魂,一个落魄在生活,但他从没让周泽见到过自己软弱不堪的一面,一直有条不紊地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以至于周泽坚定地相信着他所有说过的话——
我会好好的…
我会一直看着你…
只要你回头我就一直在…
但周泽忘了,命运对这个人远谈不上厚待,母亲意外、父亲重疾,家道中落后亲戚疏离,本科保送、研究生保送通通没赶上…
然后还碰上一个这样的自己,死缠烂打地纠缠,转头就表演消失和放弃。
程续一直不是运气好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多生老病死和意外,万一,万一…
周泽把脸埋在他掌间,不敢往下想,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眼睛。
……
哪能猜到他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只当他是担心他的身体,程续耐心对他解释:
“我身体底子好,脾摘除没什么影响,我不是刻意宽你的心,你要相信我。”
一通解释,效果并不怎么好,手心因为对方的鼻息亦或是眼泪变得潮湿,还挺难哄的,程续叹口气,艰难转移话题:
“柳琪结婚了,新郎是我们院检验科的,那时,她天天拎着画板在我家蹭饭,可喜欢逗你了…”
周泽抬起头,湿漉漉看着他:“她以前很喜欢你。”
“哦?”
程续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点事儿,愣了两秒,笑笑说:“年少时的喜欢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终究都会找到更合适陪伴的人。“
周泽生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落寞和质疑,慌不择路说:“年少时的爱才是真爱,很多人不过是得不到了,退而求其次罢了。”
程续淡然笑笑没再接话,其实,他对感情又知道多少呢,来来去去竟是只对这一个人动过心。
……
不知怎么着,这笑戳到了周泽,他毫无预兆地胡乱表白着:“我喜欢你,我只喜欢过你,从年少时一直到现在。”
程续似笑非笑看着他,摇摇头,逗他:“我不信。“
一年做几百亿生意的周董眼神一滞,起身抱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不是浅尝而止的那一款,被蛊惑了一般,没完没了地纠缠人。
程续推开他,激喘两秒,磨牙:“长本事了?都会欺负伤员了?”
周泽恍若未闻,隔着一拳的距离,居高临下打量眼前人:轮廓本就优越的人,这一刻半长的黑发因为仰卧的姿势随意搭额间耳后,愈发衬得这张脸眉目清俊,就别提被他啃得发红的嘴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