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曾有过一个女儿。
“如果可以,我还想看看母亲当年的画。”
陆嘉显见时机成熟,顺势提出了要求,这才是他来见顾海的真实目的。
这世界上的所有奇妙的事都讲究一个时机
陆嘉显回家时已经是八点了。
背包被他随手一放,歪倒在沙发侧面,一室黑暗的客厅里,只有电视发出刺眼的光。
他手上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着台,只是不希望这间屋子里过于寂静。
顾海对于他要看画的要求满口答应,热情的邀请他周末回家吃顿便饭,说家里还收藏了一些画。
顾家这些年一直想要变卖私产套现,一定是财务上出了问题,只是这个问题有多大他还不太清楚。
电视机的光在他的脸上跳动,映衬得他眼酸,转到某个台时却忽然停下。
一条艺术展的新闻跳进他眼里,主持人在讲解国画大师陆洲的生平,而特写正停在一幅山水画作前。
小时候妈妈带他看过许多遍,都是他外公的画作,而他从来只在画册上才能见到。
除了一幅《梅花鹿舐犊图》,那是陆洲在陆晚萤出生后提笔画下,送给小女儿的。
陆行云如今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提起这件事仍旧伤心,他出生时父亲什么也没画,只有妹妹有这个待遇。
而陆嘉显知道,母亲陆晚萤去世前最遗憾的事,就是失去了这副《梅花鹿舐犊图》。
它现在被存放在顾家,待价而沽。
就像陆洲最宝贝的小女儿,当年为了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不顾父亲的反对,远走他乡,陆洲一气之下和女儿断绝了关系,决心不对顾海和女儿提供任何经济上的帮助。
一开始自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穷二白的顾海靠着艺术世家的陆晚萤还是吃到了不少人脉红利,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陆嘉显记得,五岁那年,他们一家人搬进了大房子,但很快噩梦也随之而来。
父母离婚那年,陆嘉显才知道,父亲在外面还生了一个孩子,只比他小一岁。
年少时怎么看都风流倜傥的心上人,如今早已露出原型,面目可憎,陆晚萤可以跟顾海一起吃苦,但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不忠”的苦果。
抚养权的官司让两人撕破了脸,陆嘉显被判给了陆晚萤,可顾海把他送到情妇那,根本不肯把儿子交出去。
江映雪自己的儿子放在老家都不敢带过来,偏陆嘉显还天天在她眼皮底下,自此她的恨意全泼洒了在一个九岁的男孩身上。
这条新闻不过一分钟就播放完毕,主持人再说什么陆嘉显也没兴趣听,他眼睛酸,卸下温和面具,现在在这一室黑暗中的,只有一个困倦的灵魂,处心积虑、怒火焚身、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