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了茶壶倒茶给自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颜问慈额间已经出了一层密汗,看样子是真着急了。
帐中一时寂静,然而打破这份寂静的,不是我也不是颜问慈。
而是御前信使的呼喝之声,那信使打营外进来,戴着内官纱帽,站在帐中时,先同我见了一礼。
“下官拜见王爷”
我忙不迭起了身,连说免礼,而后便跪到了颜问慈身前。
御前信使这号人一旦出紫禁城,便只有两个用处。
一是传圣旨,见旨如见君,跪接是必然的。
二是传懿旨,见旨如见太后,不跪就是不孝。
我如今在关外野惯了,身边儿又没有官职比我高的,是以下跪这个动作,做的有些生疏。
信使和善一笑,见我和颜问慈跪了个乖,抖了抖手上的九龙纹黄缎圣旨,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璞王子戎,拔逆守关有功,秉性忠赤两全,朕心甚慰,今赐佳人合燕郡主,嫁璞王府,位及侧妃,钦此!”
说实话,旨意宣完的时候,若不是颜问慈在我身后撑了我一把,我大概会晕厥过去。
这一纸鸳鸯谱,真是乱出血来了。
信使走后,我双手托着圣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颜问慈也傻了,将我手中的圣旨抢了过去,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查验,恨不能看出这其实是个假圣旨来。
我就这么愣了许久,渐渐将圣意揣摩出了一点意思来。
皇上要合燕嫁我,无非是知道我手刃了合燕的亲爹,不论合燕知不知道这事,只要她嫁了我。
即便来日她知道了,也无非是和我在后宅里闹个你死我活。
若我瞒的好,令她丝毫不能察觉,我一个断袖,也断不会同她生出子嗣来,如此便能永绝后患。
好高明的一招珠联璧合,既绝了合燕祸起的苗头,又在我枕边搁了一把温柔刀。
帝王心肠,果然绵毒。
我撑着桌子起了身,顺手扶了一把颜问慈,本来就寂静的军帐,此刻只余颜问慈翻看圣旨的窸窣。
“别看了,圣旨没有错下的”
颜问慈赤红着双眼,心里显见是起了恨,眼圈儿红的几欲落泪。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你待合燕,就如此真心么?”
许是我这句话问的不好,将军他闻言瞬间落下泪来。
“问慈今生今世,非合燕不娶”
他咬着牙,一句话说的一字一顿,眉宇间全是痛意。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话说:“你若抗旨,你们俩,一个都活不了”
帐外忽然落起了雨,大漠之中,落雨是极罕见的景,我走出帐外看了看。
只见辛乔已经带着兵将,拿出水桶盥盆接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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