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河滩之上,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黑压压的折冲军将士无比的冷静和沉默,没有振奋人心的激昂呐喊,有的只是如同精密的杀人机器一般,静谧且高效。
大片大片的东胡士兵,如同割麦子一般被收割。
兀颜推开身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侍从,挣扎着站起身来,望着无比慌张和混乱的大军,久久无言。
这种情况下,还指挥个什么?
已经乱了的军队,是听不进任何指挥的。
仗打到这个份上,东胡已经事实上失败了。
剩下的,就是要看对方愿不愿意赶尽杀绝了。
兀颜惨笑了下。
本以为是个绝好的时机,未曾想,竟一把将几十年的老本,尽数赔了进去。
他现在全明白了,这一切早就已经谋划好了。
先是突袭左军,引他们去报复,然后是人头和白骨拉仇恨,最终把他们引到这里,掘开老早就准备好的河堤,彻底把东胡大军隔绝开来,使得军心大乱,最终伏兵杀出收尾。
着实是环环相扣,防不胜防。
东胡人素来慕强,自己技不如人,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兀颜抬起头来,望着云彩之中残月,只觉得这是这么的幽冷。
当年辽东大战的最终一战,也是如今天一般的晴朗夜空。
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大梁士兵的哀嚎,那是他人生当中最为美妙的时刻。
现在又是一轮残月,同样的哀嚎声,只是对象换成了他们自己。
他抬头望向对方军阵之后。
有几个人骑在马上,正交头攀谈着,时刻观察战场动向。
他能看见,中间一个为首的年轻人,正面带微笑的望着战场。
“他应该就是贾瓒吧”,兀颜喃喃自语。
又是一个姓贾的人。
几十年前,他还是辽东一个名为东胡的部落首领之时,便在一个姓贾的梁将手中吃过不少的亏。
他不记得那人叫什么了,现在想来,这个贾瓒应该就是那人的后代。
“这等人,若是出自我大金,该有多好”,兀颜自言自语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
作为直接击败了大梁,坑杀了几十万梁军的敌军领袖,他也知道,大梁对他恨之入骨。
他宁愿战死在这里,也不愿被人羞辱。
武宿卫和武磐卫在高顺的指挥下,不断收割着东胡士兵的生命。
包围圈正在迅速的缩小。
对岸,被武锐卫压制的抬不起头的吉木脱,见对岸大势已去,自己这边只能望河兴叹。
心中很是纠结的盘算了一下,便下令全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