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村长心里也决定好了,准备回去通知村里人,一村人一起走,路上能互相涨胆,特殊时候,保命最重要。
江雪带四人回到江家,王管事见到陈老太太就跪下,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马氏扶他起来,主仆三人围坐在东屋,看着炕上快好起来的陈望君,又是一顿好哭。
三位侠士的住处,江雪托周氏安排到赵家一处空房里,又把村里可能要有流民来的消息告诉赵家,他们立马同意跟着江雪一起走。
至于江家,除了宋青不相信有流民,其余人都赞同江雪的观点。
第二日,整个凤凰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包裹,村里到处是啶里咣啷做板车的声音,每个人恨不得把自家的东西全都拉走。
江家,江雪把家里所有晒干的呼噜里装满水,肉干菜干果蒲,还有药材火折子果酱这些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江雪拿几个大棉布,全都包起来,准备自己背。
粮食和剩下的水拿两辆之前做好的板车拉,剩下被子锅碗之类的东西靠老黄牛。
江雪能看出来江家几人都舍不得,这里是她们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走了就不知道什么能回来,但是路上要想走得快,就不能带这么多东西,万一被流民追上,后果不能想象。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到,整个凤凰村明日一早就要全体出动,拖家带口,前往未知的地点避祸。
今夜可能是最后一次舒服的吃饭睡觉,每个人都把肚子塞的满满当当,躺在家里祖传的床上或者炕上入睡。
殊不知,流民暴乱早已经在陈家逃出白夏县那一刻已经发生。
云陵君太守高庭早就知道西面旱灾,并且上报朝廷,户部第一时间接到指令就下发赈灾款,但是高庭拿到款项截留一半,剩下一半派采买官员购置大量粮食运往西面,官商勾结,等粮食到达各个县城之时,又砍去一大半。
当地大商户通过高额银钱又从官府手中购买部分粮食,准备疯涨价格,赚一波人血钱。
到了县令手里,已不足十分之一,上司要求一个月内解决灾情,给朝廷一个交代,手段强硬,派守军监督节制,说如果再听到云陵西哪个县有灾民,就先处置哪个县令。
就是这么简单,为何官府杀流民,从一开始根本问题就不是流民,也不是天灾,是贪污,流民也不想变成流民,他们是世世代代遵纪守法的老实庄稼人。
家里没余粮,官府不赈灾,走吧,去别的地方要,要不就抢。
饿肚子的时候,他们吃草吃树皮吃土,吃没了,还是饿,变成怪物,开始吃别人,吃自家,就是吃,先是卖女儿,接着卖老婆,最后卖儿子,卖完了怎么办,去抢别人的,或者把坑里埋的挖出来。
压迫久了,他们最后一步才想到反抗,想到造反。
饿殍千里,瘦骨嶙峋的人们开始围在高门大院下,里面的人凭什么吃饱肚子还能玩乐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冲破一道道紧闭的富丽朱门,踩踏一个个守门士兵,从外到里,最后再从里到外,他们从云陵西各个县城涌出,沿着山路或官道,疯狂抢掠,食欲得到满足的怪物会变成人停下脚步,但是欲望一旦被打开,平时苦苦遵守的规则被打破,大部分人就开始放纵,劫掠,残暴。
另一部分求食的流民继续向东,但是沿途蝗虫肆虐,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阵营,三个月后,他们如行尸走肉般浩浩荡荡到达洛山县。
江雪这两天睡眠浅,她心里总是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屋里几个人的呼吸打在一起,湿热的空气黏糊糊的身体让她极度烦躁。
翻身向里,双手在黑暗中寻觅,江雪摸到小雨的小身子,她把小雨一把搂起,放入自己怀里,紧紧相贴,感知到怀里小身子有力的心跳,江雪慢慢拍打小雨的小屁屁,尽管更加闷热,但是却缓解了江雪的烦躁。
屋后山崖处,月亮把地面照的惨白,从高空看山林深处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行,移动缓慢的动静,把旁边干柴一般的杂草打响。
行进到江家屋后菜地,一片大半年不见的乌云突然遮挡住月光,月晕如同一颗蒙在被子里的夜明珠,发出朦胧奇幻的流光,溢在漆黑的山崖下。
阴影逐渐骚动起来,原来那密密麻麻的不是蚂蚁,乃是翻山越岭涌来的云陵西流民。
借光看到了江家院墙,无数人加快脚步,希望能第一时间抢到吃的,到达江家院门口,往光晕泻下的地方看,大片的人家散落,于是一群黑漆漆的怪物疯狂涌入村庄。
江雪感觉不太对,刚起身就听到屋后的动静,接着江奶奶和江禾也察觉不对起身。
江雪合衣而睡,拿剑走到院里,巨大的声音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院门被疯狂推动,院墙上一个接一个的不顾被刺扎痛的人跳到院里。
“你们是什么人,敢过来我就一剑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