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慕安府十分静谧,杨夏荚自那一宵外出归返回来便倒头就睡,状若要将数日之眠尽皆于此刻补足。
玉平端了些汤羹推门而入便见自家公主已然醒了,正瞧着床幔出神,出言道:“公主,杜二小姐的回帖前日便来了,你一直睡着,我便收了置于书房中。”
见来人,杨夏荚翻身起了,回了声:“嗯,那身衣裳做得如何了?”
“已然完成了,尚待挑拣些珠翠。”玉平便回着,将手中纳了温凉的红豆汤羹给杨夏荚。
杨夏荚接过,有些啼笑皆非:“往日里独你坚持要我洗漱毕了再进食,近来竟连这些细节都不顾了,让我瞧瞧,还是我们的玉平姐姐吗?”
玉平见被打趣,不由面上一哂,却是放下心来,看来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公主心情不错,前几日眼见她忙着韦文渊一事,却帮不上什么忙,只瞧着她昼夜不明,今日她端着铜洗来给公主净脸时,公主还未醒。
“公主用些汤羹,补补气血,稍后再盥洗亦可。”
杨夏荚将碗中之物一应吞下,果然还是那个玉平,应声道:“是是是,待会去悦己容吧。”
去悦己容倒也无旁事,前不久给杜二小姐下了邀帖便是请她来给悦己容做一回特邀嘉宾,言说:日前未能提前告知悦己容彼时宾客满座,致使谬误流传,实非悦己容初衷,今秋华会,菊花盛放之际,恳请杜二小姐惠然肯来,届时由悦己容以馈华裳珠翠,共赏秋色。
秋华会去的多半是公子贵女,亦有庶女参与,但必由嫡出姐妹引伴同行,杜大小姐每每将她落下,言说她为二姐,是长,自然要让一让妹妹们,此番有这样的机会,她怎能放过。然,她亦不能立即回帖,显得她多么迫切似的。
是日晨曦未露,晓色初染,杜二小姐已披衣而起,悦己容好似知晓她会早到似的,一切事宜皆已妥当准备。
杨夏荚瞧着玉安对着杜若妩上下其手,犹如巧匠雕琢玉人,又似慈母装扮娇儿,倒是饶有兴味。
杜若妩继承了杜二夫人的美貌,蛾眉淡扫,正如远山烟云,鼻挺如削,唇红齿白,一袭轻橘色罗裙上绣朵朵雏菊,落瓣处以金箔碎叶承接,肩窄腰细,恰似杨柳依风。淡如菊的腮色因她本就深邃的双眸经过胭脂的点缀,很是勾魂摄魄,发髻间一支秋菊簪却显高洁。
一众贵者皆以驷车齐驱,杨夏荚着杜若妩携婢以骈车跟随其后赴会。
杨夏荚想过会有人出言不逊,却未料得来的这般快。
及至秋华园畔,陡然传来婢女怒喝之声:“谁家过路的马车这般没规矩,停在这秋花园前方?”
秋华园从未出现过骈车,自然有人将其认作过路人,然杨夏荚并未等候骈车,故意快其一步早早入园去了。
“并非过路的马车,我家小姐是受邀来参加秋华会的,是‘悦己容’请的模特。”杜若妩身旁的婢子倒是个会护主的,见来者不善,立马出言辩道。
尚不明“模特”是何物,那丫鬟回身禀了什么没再言语,随后恶狠狠瞪了过来,却后车见前方依旧停着不曾下人,忍了忍出言斥道:“此道非你一家之路,这般拦着是何意?”
杜若妩身旁的婢子奇道:“大道宽敞,旁侧亦有空余,我们怎就挡道了?”
“你!”那丫鬟顿生恚怒,杏眼圆睁,前车之意是让她们后撤几步,迂回至侧翼而行?
适时,后方驶入一驾驷车,传出一声:“这不是二姐姐的贴身丫鬟木子吗?”
骈车内安坐之人已有慌张,定是大姐姐携了其他妹妹正巧赶至,她此番出行只阿娘知晓,尚不曾告知母亲,她虽已备好承受家规之责,然遇见杜若娉一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惴惴不安。
杜若娉掀开帘子便瞧见木子与后车婢子争锋相对,眸中暗沉,冷声道:“木子。”
木子见大小姐唤她,愕然失措,立马屈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杜若娉拧眉:“你怎会在此?”
还未待木子回答,后车算是明白了这骈车之内并非什么高门贵女,怕是某府中一个庶出小姐,不曾受嫡女同携偷行而出的。
那婢子语带讥讽:“我道是谁家的马车这般不识礼数,原是初次造访秋华园。”
此时杨夏荚于园内寻见长公主一行,她早安排了长公主届时想办法与众皇子共候其至。四皇子素耽雅香,于诸般风雅之事颇有所好,秋华园一年一度秋华会,正是由其主置,必然身在其中。
“主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