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玉沉吟片刻,仰头看着师长:“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乍从叶棠玉口里听到这八个字,师长笑了好一会儿:“就你还说别人呢。”好不容易止了笑声,又很是满意地掐了掐叶棠玉的小脸蛋:“为师没白费心思,让你下山历练两年,我就说滚滚红尘中趟上一圈儿,石头也得给老娘开窍!”
只是,师长也没高兴很久,她到人间两年,虽算是知了世故,但为人处世,还是呆板了些。
惹得师长连连叹气,到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道:“罢了罢了,能懂就行,不至于傻乎乎被人算计。”
又是一年,她满了十七,金丹境已步入中阶。
再一年后,她年满十八,体内灵力充盈,金丹大成。
八月十二夜,仙山彤云密布,风雨欲来,天雷将至,只要挨过这天雷,十八岁的元婴修士,就将横空出世。
以前说她百年内必得飞升,可能多少含着吹捧的意味在,但一旦踏至元婴境,百年飞升便有了成真的可能。
只是,修仙界没有等到这样不世的天才出世。
那夜,天雷未至,等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那位名叫衍书的师弟倒在雨中,白衣被血染红,面如纸色,望向她的眼睛满是怨毒,咒骂道:“叶棠玉你杀师杀友屠尽血亲,这天下容不得你!你以为杀了我们,就逃得掉吗?”
不远处,身首异处的是她的师长,而她体内涌动着的,是吞噬一切的魔气。
叶棠玉她,堕魔了。
“早就说过了,叶棠玉就是个妖物,还修仙圣体呢,最后还不是丧尽天良,成了堕仙。”
“就是,修仙一途哪有那么容易,她筑基时,我就料到了。“
“这样的堕仙,比魔族之人更可恨!仙山一定要清理门户。”
一夜之间,骂名滔天。
。。。。。。。
喧嚣渐退,方才仿佛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叶棠玉双手捂紧了头,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不断闪过师长惨死的样子,师长元婴后境三百年,怎么会。。。怎么会死在她的手里。
“。。。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被诸仙山追杀,死了啊。除去名籍,后世不载。我算算,唔,不偏不倚,正好死了一百年。你这一死,可给我惹了大麻烦。。。。。。。”
死了?叶棠玉压下心中种种疑惑,勉力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和身体,此时自己正如鬼魂般,漂浮在地面上。
没有肉身,自己现如今只是魂魄。
意识到这点,叶棠玉的脑子又骤然一疼,眼前再度出现画面。她凝神去看。是她自己,被一剑穿心而亡,死不瞑目。
另一边,那声音并未察觉到叶棠玉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着:“啧啧你这修行天赋确实好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惜到最后身败名裂。”
叶棠玉缓了缓,抬头看向对面,一团白光正跳动着,嗓子仿若被雷劈了百八十遍,干哑难听。
“修行之人无来世,幸得你运道是好了点,神魂修得勉强也还不错,硬生生熬了百年,让我给捞着了。”破锣嗓子自顾自地说着,“这次违例给你聚魂,修复你肉身,你就算是欠了我的债,务必要把走错路的魔尊转世,重新引他归位。”
魔尊转世,引他归位?
破锣嗓子似乎对这位魔尊转世很是厌恶,狠狠跳动了几下,语气十分烦躁:“明明是魔尊转世,非要去修仙,脑子被驴踢了百八十次才能干出这种荒唐事。”随即又看向叶棠玉,“现在我后面的命盘命数全乱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现在须得引他归位,重回魔道,懂吗?”
随着白光的话,叶棠玉脑海中再度闪过些零碎的画面。。。
"本是天命之人一朝堕魔,就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看来这魔族运道确实不太好啊。"
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戏谑
因为自己的死,才使得魔尊转世改修了仙道?
没等叶棠玉多想。
破锣嗓子就已经失去所有耐心:“好了好了,你的肉身我已经送往人间待了三月有余,什么都给你备齐了,如今你神识苏醒,知晓了前因后果,就赶紧上路,早日还债,别想消极怠工。。。”话音落地,一道刺眼地白光猝不及防遮挡住叶棠玉的视线,“你这是和天道结下的因果,若债务不清,还是难逃一死。。。。。人间也会遭遇浩劫。记住了,自你神魂归位那日起算,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阵天旋地转,等叶棠玉再能看见,眼前已经换了乾坤。
而自己正蜷缩在一张案桌下,与一位并不相识的女子紧紧贴在一处。叶棠玉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被旁边女子一把抓住小臂。
那女子神色惊惶,额间渗出点点汗珠:“嘘,别动,有鬼,有鬼。”
话音落地,一道凉风吹过,案桌垂下的薄薄桌布掀起一角,叶棠玉正正好,对上了一张惨白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