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两人便表明了来意。
春风堂主事本来就焦头烂额,出了这种事情,名声受损不说,客人都走光了,加上没有大夫愿意上门,这些男妓只能痛苦等死。他们生来无父无母,因有几分姿色被人带到春风堂,勉强有个活命的地方,哪怕。
活的不光彩。
主事一听韩子悦自称神医,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连连恭迎请他们进门。
“病人们都在哪?”韩子悦面无表情,负手走在前面,一身青衣纤尘不染,倒真有几分神医的风范。
主事心中越发认真起来,恭敬道:“神医,就在前面的房院中,我担心会传染,就将他们集中在一起”。
韩子悦点点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控制病情蔓延。
莆一进门,就与一白衣男子碰面。
白衣男子面带薄纱,脖颈修长如美玉,身量适中,有些清瘦。
他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低了低头。
主事问:“华公子怎么出来了,这里到处都是病人,您还是赶紧回去,小心被传染”。
主事对面前这位男子十分尊敬,说话也不敢大声。
华公子?
韩子悦面上神色不变,依旧端的是高人的做派,不停摩挲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好奇。
在春风堂的男子大部分都是做皮相生意的,哪怕再好看的容颜,这样的地方也难免落俗,如同蒙上一层油纸,染上风月。可面前这位男子却如同皎皎明月,出淤泥而不染,看他手指上的茧,估摸着应该会些乐器。
韩子悦不动声色的思考着。
而他面前这位华公子,双眸低垂,依旧冷冷淡淡道:“听说来了神医,过来看看”。
韩子悦顿了几秒,忽然一笑:“这位公子”,他目光灼灼往下移,毫不避讳打量他,“身体不行啊”。
屈逸晨本来觉得韩子悦是单纯不会说话,现在看来人家会说得很,燎火的本事一流,跟顾平一样。
华公子可能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清贵自持的文人雅客,周遭的人对他礼遇有加,实在没有见过这般,这般不知死活的人。
果然,华公子听见韩子悦的话,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冷,更加不近人情,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神医既然凭目力就能判断在下身体状况,想来必然有过人之处,能给这些病人解脱,还是说,神医也是如同那些个大夫一般,是沽名钓誉之辈?”最后一句虽然是问句,但韩子悦还是清楚听出他的嘲讽。
闻言,他耸了耸肩,神秘医者的做派维持了不到一盏茶就土崩瓦解,无所谓道:“解脱,看你怎么理解,好好活着是解脱,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就现在从屋内传出的病房独有的,让人不适的,生机快要消磨殆尽,暮年衰老之态来看,这些人若是再没有人医治,不出半日,就可以收尸了,在那之前还可能需要火化一下,免得尸体传染。
华公子冷冷“呵”了一声。
这可把主事吓到了,旁人不知华公子底细,他可一清二楚,这人可是顶顶的天潢贵胄,虽然身栖这见不得光的春风堂,可没人能束缚住他,没人敢得罪他,这新来的神医有本事,居然能让华公子动怒。
屈逸晨却莫名从这两人针锋相对中品出一股子“久别重逢”的意味,华公子看韩子悦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什么这辈子最难忘却的“脏东西”一样,而韩子悦看起来仿佛很高兴。
什么情况?
“额,我们要不先看看病人?”屈逸晨艰难说道。
主事一见有人出头,立刻附和着将韩子悦半推半就“请”进了医馆。
华公子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主事也不敢惹这位祖宗,也只好随他去了。
韩子悦虽然吊儿郎当,但却是实打实的神医,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基本上如果是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基本上就没戏了。
他一进门,就走向最近的一间病床,上面躺着一位骨瘦如柴,被病魔折磨的失了理智,双手无力垂在两侧,双目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亮彩,即便是这样,也依旧不难看出他原本应该是有一副好皮囊的。
韩子悦不怕传染,直接上手去拉病人的手,看得华公子眉头一皱,面纱下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倒是屈逸晨担忧的问出来:“你这样没什么问题吧”,他主要是怕人就这样被传染死了,回头不好跟顾平交代,而且堂堂神医,死在传染病下,这也太憋屈了吧。
韩子悦不在意地摆摆手:“本神医百毒不侵,这点‘东西’还伤害不了我,你们退开点,他要吐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放在病人胸口偏下一点,不知道点到病人哪个穴,人瞬间起了反应,不停抽搐起来,原本的大眼睛也猛然合上,没过几息,病人头外偏,猛地吐了几口血——乌漆麻黑的血。
一股恶臭刺激在场几个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