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想死的。”谢明霁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唯我独尊的狂妄不羁模样,“比起自己死,你应该更想别人死才是。”
再一眨眼,谢明霁已不在画舫之内,连同桌上之花灯与纸条亦一并消逝。
姜棣棠回首望向画舫之外,见谢明霁立于邻舟之上,身侧乃其部下及所擒之人。
她视线望过去时,就听见谢明霁说:“你的花灯我替你放了,无论心愿有无,都该试上一试。”
姜棣棠垂眸视水面,只见满河花灯,其灯混杂其中,已难分辨。
于是乎姜棣棠就笑了,看着对面圆满收网满载而归的人,突然就开口说道:“可是不巧,我适有一愿,然未及书之,就让三殿下先一步将花灯放了。”
“如此,是否可算三殿下欠我一愿?”
“行啊。”谢明霁似对她的言辞颇感兴趣,竟难得好脾气地应之,令其身侧的纪霖都惊愕不已,“只要你不求死,便算是我欠你一个愿望。”
“好死不如赖活着。”姜棣棠心情舒畅了些,就这么隔空喊话也不觉疲惫,“更何况,三殿下是说对了的。”
比起她死,她更想要别人死。
谢明霁听懂了她的意思,轻哂了一声,没再管她,指使左右泊舟靠岸。
小舟徐行,渐近姜棣棠所在的画舫。
最近的那一刻,船舱相接,姜棣棠和谢明霁又凑到一起,两人相距不过尺余。
姜棣棠轻启朱唇,吐息尽洒于谢明霁颈间,她慢吞吞地说话,却已在刺探谢明霁的机密:“所以三殿下,在乞巧节大费周章是要抓什么人呀。”
姜棣棠本也没期望谢明霁能告知自己,果不其然,谢明霁只回她:“若是有机会——”
“下次告诉你。”
水中央的画舫如天上人间,灯火葳蕤,繁华奢靡,立于画舫中的人心却冷。
缓缓停于岸边的小舟仅渔火数点,昏沉暗淡,可舟上的人皆喜气洋洋。
不过呢,画舫中人终为小舟上之人情所染,难得显露出些烟火气。
绮窗映碧月,心弦动雅章。
乞巧节之际,游玩至夜深,姜棣棠归时,恰逢四公主谢絮因与谢辞因欲率府兵寻之。
见她回来,二人皆松一口气,言方归府时,瞥见谢明霁押人入皇城司狱,知今夜皇城司有办案之事,恐姜棣棠涉险。
姜棣棠安抚了二人几句,继而状若无意地问着谢絮因:“容淑公主可知,三殿下所押解者为何人?”
谢絮因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下头,语速甚快:“我想起来了,此人我曾识之,乃司天监监正裴羡安。他师从天星阁,极通占星之术,擅窥测天机,明国运定数,解世间变化,大宛多少次天灾人祸皆是由他观星而化险为夷的,父皇对他甚为宠幸。”
谢絮因皱了皱眉:“不过他两月前忽患重病,遂求父皇辞官归隐,父皇拿他没有法子,只能允了他的愿。然父皇亦曾允诺,司天监监正之位始终为他留着,他若欲归,随时可至。如今怎会被三哥抓走。
”
司天监监正?
姜棣棠不识裴羡安,亦不知其因何事入狱,然直觉此事牵涉甚广。
于是她莫名地问了谢絮因,言语天真:“莫非裴监正本为三殿下所荐,其骤然离任,触怒三殿下了?”
谢絮因摇头,为姜棣棠之戏言所逗笑,下一秒,却道出一个关键信息:“怎么会,三哥可不是公报私仇的小人。且裴羡安乃太子殿下所荐,和我三哥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