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埋头吃肉,嘟囔道:“你喜欢我让人给你拉一车过来。”
明晃晃的炫富行为,似一把利箭狠狠地扎在了阿莫贫穷的心口,忍不住嘲讽道:“我最近也读了些书,里面有一句是‘为富不仁,为仁不富。’①你家却这么有钱,可见这儒门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吧?”
华书哽住:“书读得不错,那我不送就是了。”
“。。。。。。”
巳月已至,天气回暖,华书的军营随训也近尾声。
这日华书习练后满身大汗,回府匆匆泡了个澡,拭着发刚坐到榻边就听见了敲门声。
“阿兄?稍等。”
这个时辰,一般只有华景会找她,她未多想披上件外衣就打开了房门,见到来人时却愣住了。
一月之期将至,华书在营中循规蹈矩毫无错失,周身也并无骄矜之气,恪守军规,谨奉军令,与人为善,还一心向学。
自己训练习武之余,在季尉的提议下小范围地教授诗书礼义,营中众人对他都甚是推崇。
欣慰之余雁守疆也颇为遗憾,他心知这人是不会从军的,且以她的身份,就算从军也是去更有前景的羽林卫,如何也落不到他手下。
这段时日雁守疆实在忙得紧,已两日不曾有空见他,按照安排,明日华书所在小队要守主城楼,而他明日出塞巡视商道,大约一旬后才能回防,届时华书应已离营,恐不得见。
正巧今日雁守疆回府休整,便想着找华书好生道个别,总不算辜负师徒一场。
门一开,雁守疆也愣住了。
眼前人散着发,额间几缕发丝带着湿意贴在脸上,映衬得面上肌肤胜雪,眉乌眸明,红唇似血,鸦羽一样的双睫被月光打在脸上,衣衫虽不凌乱,但纤细白皙的脖颈下,隐隐露出一点凸出的锁骨,一股沐浴后清雅的味道钻入鼻端,让雁守疆莫名地生出一种淫靡之感,不禁呼吸一滞。
“。。。。。。”
华书瞧见雁守疆视线往下走,立时慌了神。
这段时间她训练辛苦,所以在吃食上一点也没顾忌,虽因训练量大未见长胖,但是身体却接收到了富裕的能量,越发窈窕起来,以至于要好好束胸才能出门。
而此时她刚刚沐浴结束要休息了,自然不曾束胸,若雁守疆细瞧,定会发现端倪。
好在此时夜深,灯烛光线有限,华书急忙往门后一躲:“是雁将军啊,疏失礼了。”
雁守疆被华书露出的细白肌肤晃了神,一时竟觉得她雌雄莫辨起来,此刻不禁暗觉自己可笑:“是我打扰了。”
华书在门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微微探出点脑袋:“将军可是有事?”
月光下,雁守疆看着她遮遮掩掩的抬眸看他,不知怎么越发尴尬,想着自己深夜到访,终归失了礼数,便又往后退了一步。
“并无要紧事,只是我明日在府中休整半日,就要出发巡防商路了。听闻驿站已修整完毕,华大人不日就要挪去驿站,恐无再见之期,你我也算师徒一场,总要道个别才是。”
“什么!”华书一听这话是要赶她走,如何能肯?
一时情急从门后跳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又急忙退了回去:“我,我在营中等你回来啊,季君侯都答应我,许留我在营中了!”
雁守疆眉峰一挑:“孟郎君可是忘了?你是被罚入营随训的,并无军籍。况且就算你真要参军,令兄也定不会同意的。”
华书越发急了,语速也快了起来:“你管他做甚?我既符合兵将要求,又得季君侯认可,怎么就不能列为正卒?不敢瞒着将军,我有亲人葬身沙场,至今未能寻回尸骨,我来边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驰骋沙场,血战匈奴,且我自幼勤习骑射,若不能保家卫国,当为此生所憾,还望将军成全。”
雁守疆闻听华书之志,心中一阵情绪翻涌,叹口气道:“孟疏,你偶然入了军营,觉得众人策马杀敌好不快活,可实际你还小,不知道战场意味着什么。你年少才高,又智计在胸,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这话华书自是不认同:“雁将军来边郡时也不过十六,冠军侯初上战场将将十五,如何能以年龄论成败?你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雁守疆顿了片刻,他自知说服自己都难,如何能说服华书?只能冷言拒绝:“孟郎君如有意参军,也请按照规矩来吧,恕雁某不能直接收录,夜深不便继续叨扰,告辞。”
华书见他语气疏远说走就走毫不念旧情,急得不行,但此刻衣衫不整,也不能这么追出去。
雁守疆显然知晓华景不许她参军,不肯得罪,但华书绝不可能就此放弃,否则她这一月的努力岂不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