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正是缀在北行队伍末端,北行队伍每隔一里便有卫队,公主带走了那匹御赐的千里驹,若有险事,策马不过数息便可与北行队伍汇合,是以安全应是无虞。”
华润予听着阿嫽的解释,不禁气笑了:“你们主仆二人还觉得自己筹谋得分外妥当?是不是我还得夸上两句?”
阿嫽微一俯身:“阿嫽不敢,只是想着青姨和大人现下应最是忧心公主安危,是以请两位先宽宽心。”
孟青妍瞥了华润予一眼,暗怪他找不准重点:“你且继续说,公主追着北行队伍做什么?”
阿嫽顿了一瞬,想起华书临走前的交代,故作犹疑开口道:“公主说,长安憋闷,要效仿郎君四处游学。”
孟青妍闻言眉头一皱,还未开口,华润予先忍不住了:“你少在这欺上瞒下!她若诚心向学,直禀于我,带足护卫定好路线我会不允?若是游学,满大汉那么多有饱学之士的地方不去?做甚要瞒着人去个收复不久的武威郡?!”
阿嫽被直接戳破仍是静立不语,华润予越发愤怒:“你瞧瞧!现在她是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孟青妍倒是不恼不气:“你是我带回来陪着阿书的,如今向着她我自是欢喜,但是万事要分得清轻重缓急,再不说,若耽误了阿书,我也不护着你了。”
阿嫽面露难色,最后艰难开口道:“公主说,大人要逼她嫁人。”
孟青妍眉头一皱转向华润予,华润予大惊:“何时的事?休要胡言!阿书的婚事自是陛下做主。”
阿嫽火上浇油:“正是,公主说陛下找大人商议,大人提议让她做太子妃。”
孟青妍气急一拍桌子:“你做的好事!还怨怪我儿离家出走?”
华书为皇室血脉,又有‘天之骄女’的名号,若做了太子妃,于储位稳固大有裨益。但早几年时陛下戏言此事之后,华书就多避着太子刘据,足见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华润予讪讪,给孟青妍使了个眼色暗示私下再向她解释:“嫁不嫁人都是后话,我派人先去把她追回来。”
“等等,”孟青妍见他说着就要走,赶忙阻止,“你家女郎是那么好打发的?随意派个人能带回来就见了鬼了,还是让仲迢直接送信给阿景吧,旁人只怕管不住她。”
华润予关心则乱,细想之下觉得有理,华书身份摆在那,派个寻常家将哪里敢管她?
其实孟青妍这话说完,也不是很有信心,华书性格跳脱,即使华景身为兄长,也不一定能约束她,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夫妇二人定是不能亲自去寻,何况大张旗鼓地找人,对华书名声也有损。
好在华书骑射俱佳,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总归无性命之忧。
阿嫽一个避重就轻,就把华书跑出长安的真正目的瞒天过海掩了过去,就算她素来稳重也不由生了几分窃喜,只盼着华书能得偿所愿,总不要辜负了自己一番维护。
华书有些泄气地抬起头,偷偷把薄薄的竹片团在手心藏了起来,好在此时小宝和红鱼儿刚吃了饭,被马车颠得正犯困,没有注意到她又编坏了竹片。
“郑叔,你赶车半日了,我来替你吧,”华书状似不经意地扶住车辕,实则偷偷将竹片扔下了车,对前方牵着马引路的汉子说道,“你坐上车来陪郑媪说说话。”。
这汉子名唤郑廉,年约三十上下,一身腱子肉,闻言爽朗大笑:“小郎君客气了,这点子路算什么,到长安之前,我可是一路拉着她们过来的。”
此刻的华书,身着朴素的短褐,长发束起,一身郎君打扮,她刻意把脸涂黑,因着年龄尚小,虽已开始抽条,但身量尚未长开,这幅男子扮相竟是毫不违和。
华书被人偷了马匹弓箭,思前想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故而化名孟疏,只说自己家中遭了灾要去武威郡投奔亲戚,郑媪和郑叔心善,并未怀疑就邀了她同行,华书便成功蹭上了人家的马车。
“小郎君安心坐着,我这儿子没什么大本事,只一把子力气拿得出手,现今有大人们出借的战马拉车,不过走两步,算不得什么。”郑媪笑道,一边说着手上还竹片翻飞,编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篓。
华书瞧着不免眼热,同时听了这话也暗暗自豪起来。
北迁队伍足有三万余人,其中因灾祸无家可归的青壮流民万余,因罪罚没的罪人万余,另有拖家带口自愿北迁谋生的百姓数千,郑媪和郑叔正是自愿北迁百姓中的一家,郑媪年岁大了,小宝和红鱼儿一个八岁,一个四岁,远行皆是不便。
华景见北迁百姓中有些老弱幼小,才出借战马,一面帮扶老弱,一面提高行进速度。百姓们交口称赞,华书自然也与有荣焉。
而此时,仲迢也终于追上了北迁队伍。
“华大人令,停车候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