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萩原小同学接回来之后,参加了爱惠女士和美间女士举办的夸张版欢迎仪式(当时松田出院也搞了这么一出)之后,松田阵平跟母亲一起回家了。
夜色过于温柔了,傍晚的细雪均匀的铺洒在街道上,深绿色的松枝头顶白帽,月色均匀的给大地铺上一层星星点点的碎光,沁人的凉意顺着肺腑涌入,与安谧的空气一起洗净浊气。
爱惠女士牵着儿子从小巷里穿过,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松田阵平盯着她看了一会,开口:
“妈妈,体检的结果出来了嘛?”
母亲低头看了一眼看似浑不在意的随口一问的小孩,一眼看穿了他眼底暗藏的紧张之意。
她有点诧异,但又觉得暖心:“啊,妈妈很健康哦,还能陪阵平很久很久呢。”
松田阵平没有觉得意外,安静的点点头。
妈妈是突然生病的,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勤劳的、坚韧的,父亲变成一个颓废的酒鬼之后,倒也并不是完全不工作了,他还是在拳击训练馆当教练,只不过因为卷进杀人案的缘故,加上总是颓废的满身酒气,他的课时费不高,愿意选择他的人也并不多。
母亲虽然依然会对他温柔的笑,但是眉宇间并不开心——这些他都记得。
或许这才是母亲生病的缘由吧。
上一世的今天,与此时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今天的欢迎会松田丈太郎没能参加,最近他的学生参加的青年预选赛快要到了,对方的父母亲他商量过后,每天下午他都会给对方开一节课小灶,周末还要带着学生们参加合宿,估计一两周内都没办法回家吃晚饭了。
爱惠推开了院门,一边点灯一边转头:“晚上要吃点宵夜么?”
毕竟下午的欢迎会他一直被幼驯染纠缠,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小卷毛,然后差点被应激的小卷毛一记过肩摔重新回到名为医院的牢笼,好在萩原家的孩子们各个心细如发,萩原研二注意到小伙伴的抗拒,立刻就松开了手,而他的亲姐已经出现在身后,一把拎住了弟弟的后颈皮,将烦人的家伙丢到了一边。
萩小圆在榻榻米上滴溜溜的滚了一圈,看的小卷毛心惊胆战,生怕他被亲姐送回医院。
还好,小萩木乃伊身强体健,在软乎乎的榻榻米上滚了一圈,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坐直了身体,神气活现的跑去桌边吃好吃的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没心没肝的,超快乐。
只可惜,推开他的幼驯染卷毛君认识他的时间,比萩原小朋友的年纪还要长得多,松田阵平知道现在对方肯定是在强忍着委屈,或者说对方越是委屈的时候,笑容就会越发的灿烂,把自己变成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小野猫那样疯玩。
这一点跟自己也很像……烦死了。
松田“啧”了一声,那种被萩原的气息切近皮肤造成的战栗和虫子攀爬一样的微妙恶心感觉仍然没有散去,但是心里头另外一种让他烦躁的战栗和电击一样细微的刺痛与麻痒又涌上来,令人感觉非常不适。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已经是个死过一次的大人了,就算曾经被某个金发混蛋在背后蛐蛐说他到这种时候了都还是一根筋的混蛋,但他还是会掩饰自己情绪的!
但是萩原吃完了饭就要回房间看松田给他送的出院礼物,甚至都顾不上再理会松田了,要他赶紧回家——卷毛盯着他急匆匆、忙兮兮的背影,心想,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的不适被看出来了。
绝对不可能!
松田阵平看了亲妈一眼,对吃夜宵的提议不置可否:“我想去买几瓶果汁。”
爱惠女士已经脱了鞋子和外套,闻言一愣:“阿拉,那阵平就先去买一点,明天我去超市多买一些回来。”
松田阵平胡乱的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月色雪色霓虹色,夜晚也并不如何黑暗,爱慧望着儿子小短腿飞快倒腾的步伐,微微抿嘴一笑:
“真的是……卡哇伊呐,我的孩子。”
————
松田阵平跑过小巷之后,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
揉了揉自己的小卷毛,松田阵平有点烦躁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蹲下身开始系鞋带。
从身前已经关门关灯的商店玻璃反光中,他跟那个跟了自己一整天的司机对上了视线。
猝不及防的一秒钟,他看到司机嘴里抽了半截的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卷毛小孩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淡定的站起身来,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卷毛毛,哦,用的是萩那个家伙经常会用到的姿势。
这个动作,这个自恋的表现,不得不说让人有点恶心——但萩做出来就不会有这么浓重的做作感觉,毕竟那个家伙自恋已经融入了本能与灵魂,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自己的俊脸。
当然,那个笨蛋喜欢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虽然后来……
啧,每天都提对方后来变态事情,感觉像是个唠唠叨叨的怨妇——不想再回忆了。
他毕竟目前是个7岁的小孩,虽然忽然开始用玻璃照镜子这样的动作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司机倒也没当回事,小孩子嘛,谁说炫酷的拽哥就不能臭美了?
但是为了防止被小孩子发现,司机还是收回了目光,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然后重新抽了一根烟出来点燃。等到他再抬头,准备利用后视镜若无其事监视的时候,小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