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没点名,晏宁也知道他是问的自己,惊涛骇浪涌到心上,不自觉的抓住了侧边的裙摆。晏绥垂着头,看出了晏宁的抗拒,想也不想就微抬了身子,扬声道:“宫中花灯精美绝伦,臣女等看的眼花缭乱!”萧乾意味深长的看过来,打量了晏绥一番:“你是晏太傅长女?”“是。”萧乾负手而立,又看了看晏宁,目光晦涩不明:“你们姐妹俩还挺像!”气氛静默了一阵,萧乾又道:“晏三小姐,怎么许久不见你进宫探望你姑姑呢?”晏宁喉间发紧,压下翻涌的情绪,恭敬道:“内宫重地,臣女尚未出阁,不便多加踏足。”晏宁一年还是有两次机会进宫的,可自从被萧乾虎视眈眈的盯着过后,便再也没进过宫。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进宫,就这么巧合的遇到了萧乾两次。萧乾笑了笑:“无碍,只是看望你姑姑罢了,朕允许,你随时可以进宫来。”晏宁指尖用力,泛着淡淡的白:“多谢皇上!”萧乾这才摆摆手,抬脚绕过晏宁往前走:“时辰不早了,都退下吧!”明黄色的龙袍袍角扫过晏宁肩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晏宁屏息了半晌,才终于松了口气。跪在一旁的春梅站起身,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晏宁,不怎么客气的说道:“走吧,晏三小姐。这里是皇宫,外人不可久留!”一路出了皇宫,坐上马车,晏宁都感觉脚步虚浮,心跳的厉害。晏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第一次见皇上,都要吓死我了。”晏绥看晏宁脸色不大好,问:“三妹,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晏宁摇头,晏莹嗤笑道:“估计被吓着了吧,突然见到皇上我都吓了一跳,三妹怕是吓傻了!”晏宁没理会晏莹的冷嘲热讽,闭上眼不说话。一而再的遇到萧乾,晏宁心中的不安愈发重了,如今遍野上下还算安定,而起义夺取皇位的勤王,还安安分分的待在封地。离萧乾身首异处,还有三年之久,她要怎么做,才能自保?才能报仇?回到家,各自回房,进了院子,晏宁停下了脚步,转头吩咐杜若:“赶马车来,去阿松家。”杜若一惊:“快亥时了小姐。”“我就是过去瞧瞧,很快就回来。”晏宁回屋拿了件斗篷披上,出门时看到杜若手里的兔子花灯,沉吟了片刻:“花灯带上吧!”朗月当空,夜风凛凛,阿松爹娘还没睡,晏宁去时,他们都吓了一跳:“三小姐?”晏宁欣然一笑,抬脚往里走,阿松爹娘识趣的没有跟上。萧焕的房门关上的,透着窗户有烛光晃动,留下摇曳的光影。晏宁敲了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看到晏宁,萧焕冷若冰霜的脸似乎有了一丝松动。晏宁朝他一笑,眉眼弯弯,娇媚动人:“你知道我来了?”萧焕抿着唇,半晌点点头,侧身让晏宁进去。晏宁带着一身夜寒风霜,抬起手把兔子花灯给萧焕:“这盏花灯送你。”萧焕一怔,目光落在晏宁手上,做工精巧,样式逼真的兔子花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这样观赏的花灯本不能照明,但他却清晰的看清了晏宁的面容,她穿着浅色的衣裙,粉黛未施,白璧无瑕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她有一双格外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像是缀满了天上的星星,明亮耀眼。她看过来,笑得温柔大方,纤纤玉手拿着精致的花灯,说要送给他。萧焕接过灯,那淡淡的光芒,却仿佛有了温度,隔着薄薄一层灯纸传递到身上,连心口都温热起来。萧焕喉结动了动,身上冷冽的气息柔和不少,许久才开口:“谢谢。”晏宁秀眉一挑,带着几分惊喜:“你肯跟我说话了?”结果萧焕又没下文了。晏宁沉郁的心情,也因萧焕的一句话恢复了些,出门吩咐阿松娘几句话,才在桌前坐下,看灯下摆着几本书,不禁惊讶。“你在看书?”《鬼谷子》《孙子兵法》《周易》都是些权谋兵书,看似简单,却并不容易解读,没有想到萧焕会看这些书!晏宁随意翻了翻,看了几眼觉得头大,偏头问萧焕:“你识字呀?”萧焕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丝丝缕缕的暗光,他那些收敛起来的寒冷的气息,又悄无声息的释放出来,像是生出尖锐的刺,让人无法靠近。晏宁暗自喟叹,温声说:“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不强迫你。只是我人微言轻,能救你却不一定能护住你,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