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比武招亲大会,到最后招来的还是条白眼狼。杜云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把这过分骇人的“死而复生”一事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小声道:“我做了个噩梦。”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被称誉一句“花颜靡丽、举世无双”也不过分,就算被冠以了“傻大头”这个挺折辱人的外号,这些虚的、名誉上的东西也无法削弱她那宛如天人的长相半分。更别提她眼下还泪眼汪汪地捉着薛书雁的手小声说话了,是个审美正常的人就要天然地对弱势但是又赏心悦目的东西心生保护感的,就连冷心冷面得全江湖都避之不及的薛书雁也不能例外。她就着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将杜云歌抱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虽然这个安慰人的行为由她来做的话尚有些生疏,不过她学东西相当快,仅仅数息时间,她拍抚杜云歌后背的动作就变得力道柔和适中了,舒适得让杜云歌差点就合着这个姿势,在薛书雁的怀里直接睡个回笼觉了。不能怪杜云歌心大,实在是薛书雁这三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免死金牌一样的存在。从小到大,薛书雁给她背过的锅的次数已经双手双脚加在一起都数不清了,有句老话叫“讷于言而敏于行”,想来薛书雁就是这种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办起事来格外妥当,让人放心得很,和杜云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有了薛书雁的一个承诺,那可比吃了整整一葫芦的定心丸都让人安心,虽然这人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但是只要有她在,杜云歌的天就永远塌不下来。正当她迷迷糊糊地打算真的就先睡个回笼觉再说——对于极度缺觉的人来讲,天大地大补觉最大,除非地动山摇黄河倒流了,否则任凭什么东西也没有办法把一个困到了极点的人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薛书雁突然开口了:“云歌,你今天不去看你的比武招亲结果么?这都要到晚上了。”她的声音依然那么沉稳好听,然而杜云歌硬是从那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来。她还没来得及就着这一丝的不对劲深究下去呢,就后知后觉但是又恰好地反应了过来——“等等?!”她刹那间就惊得睡意全无了,一把抓住薛书雁的肩膀:“今天是霜降?!”杜云歌这话刚问出口,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和薛书雁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薛书雁本来就是来叫她起床的,结果被她拉住了手又握住肩膀之后,几乎就是被杜云歌给生生拉上了床,为了维持住已经岌岌可危了的平衡,薛书雁不得不把半边身子都倾了过来,在双手被杜云歌放开的那一刹那就撑在了她身边不到半尺的地方。目光流转之下,她甚至都能看清薛书雁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感受到来自薛书雁的身上那正在被温暖宜人的室内温度逐渐化解、但是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的寒意。——太近了,更别提眼下她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如果被有心人看到的话,随便编排个诸如“薛书雁常年大权加身,有不臣之心久矣,以下欺上试图强占门主”这样的闲话,依她俩眼下的这个姿势,都没得反驳的!她慌慌张张地松开薛书雁的肩膀,一叠声地道歉:“对不住,薛师姐,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薛书雁垂下眼,面上的神情又恢复到了外人最常见的那种高不可攀的、完全不容接近的神色:“就是今天。”杜云歌只觉好像被在三九天扔进了个巨大的冰窖、还不给她穿厚衣服的机会一样,浑身上下立时没有一处不冒凉气:如果说给她上辈子的人生定一条分水岭下来的话,那么这条分水岭就是在她十七岁的霜降这一天。眼下正是她及笄接任妙音门门主两年之后、也就是杜云歌正好十七岁的年头。那年霜降和九月廿四都是适合嫁娶和定盟的黄道吉日,而妙音门门主芳龄正好,堪配婚姻,于是妙音门春夏秋冬四位护法便向整个江湖飞鸽传书,说是在当日比武招亲。比武招亲大会持续了三天,正好在霜降的时候落下帷幕,而杜云歌当即便和她一见钟情了的何蓁蓁拜堂成亲,等到廿四那天更是跟着她下了忘忧山,离开了妙音门,从此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好日子。都说起起伏伏是人生常态,然而自从这个霜降过后,杜云歌的人生就是伏伏伏伏伏伏,再也没有了能起来的任何机会,简直就像是被九匹马拉得一头往臭水沟里栽去的车子一样,拦都拦不下来。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避开何蓁蓁、或者干脆就装病先躲过今天再说,结果好巧不巧地就在这个当口,有人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