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例外。她们练完一整套的合璧剑法之后便并肩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还是薛书雁先起的话头,可谓十分难得了:“今天云歌有什么想玩的?我陪你玩。”杜云歌一听,那敢情好哇,差点就脱口而出“那我们玩一天好不好”这样的话来了。她想玩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九连环,双面绣,投壶和猜枚,掷花签和行酒令划拳掷骰子,随便拿出个来都能在这安静又平和的山上消磨大半天的悠闲时光;但是她今天又有件顶顶紧要的事要去做,还特地让侍女们提前一天就送了信出去,眼下,春夏秋冬四位护法应该已经都在议事厅等着了,这可不是个玩耍的好时机。——更何况她今天还有攸关性命的事要托付给薛书雁。杜云歌摇了摇头,惋惜道:“今日怕是不行了,薛师姐。我得去议事厅和诸位护法一起查个事儿。”薛书雁沉默了一小会儿,低声问道:“那云歌是要我陪着过去,还是在外面等你?”“薛师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杜云歌惊得瞪大了双眼,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拉住了薛书雁的袖子,也亏得薛书雁功夫够好,下盘稳当,要不保准就得被杜云歌给扑得个趔趄了。即便如此,薛书雁也没恼,只是轻轻摸了摸杜云歌的还带着浅淡的香气的长发,一言不发地静静地看着她,等着杜云歌把话说完:“师姐当然要跟我一块过去的啊!”薛书雁最终还是记着凤城春嘱咐过她的“有什么想说的,就一定要说出来”,沉吟半晌之后才艰难开口道:“你……没有告知过我。”提示都给得这么明显了,就算杜云歌是个真正的傻子也应该想明白了,更何况她还不是真的傻呢。于是杜云歌终于想明白了之后只能哭笑不得地问道:“师姐莫不是认为我没有提前告诉过你这件事,是存心不让你跟我一起去?”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侧门。因为习武堂今日只有她们两人,为了不麻烦洒扫弟子们,她们就没开正门,毕竟侧门也宽敞的很,还是能容得下两人一同进出的;同时侧门又偏,不会太引人注目,当杜云歌拉住了薛书雁的袖子,两人一同停在习武堂的侧门门槛那里的时候,刹那间静得连她们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楚,是真真没有比现在更适合说话的好时候了。杜云歌比薛书雁矮了不少,因此她说话的时候,便只能在这方寸之地仰起头来看着薛书雁。她今天披着的依然是那件雪白的、不带一根杂毛的大氅,从绒绒的领口里都能看见里面穿着的那件玉色的衫子的领口,明明都是极为素净的颜色,却硬生生被她穿出了比身着艳色的衣裳都要动人的风采。她的皮肤又白,脸上哪怕涌上了丁点的血色都十分明显,活像那极为罕见的、染着天成的一抹浅淡粉色的桃花玉,即便是冷心冷情得全中原武林都闻名的薛书雁,在全中原武林公认的第一美人的面前也不得不捂着良心承认:她的师妹、堂堂妙音门的门主,是顶顶的、举世无双的好看。她的这双手生来就不该拿刀剑这样杀伐气息过重的金铁之物,她的双足更不应该踏及绫罗丝绸、金阶玉板之外的任何东西,从那双娇美的、薄薄的唇中,吟唱的应该是春花秋月与阳春白雪这样的至清至雅的调子——只可惜杜云歌生来就是妙音门的门主。因此眼下,她说出来的这番话即便和清雅之事完全无关、甚至可以说现实得、残忍得相当暴殄上天赐给她的这足以让她高枕无忧的美貌了,别人也不能对此置喙半分:“我怀疑妙音门内有何家庄的人。”——否则上辈子妙音门怎么能倒得那么快?但是这样的话,杜云歌是万万不能对着薛书雁说出口的,也幸好薛书雁向来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也没有继续问她原因,杜云歌才得以把接下来的这句话说了出口:“如果何家庄真的想对我们下手的话,那么最先出问题的、也是最容易被看出来的,一定是我们的生意,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啥都做不成。今天我把四位护法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查账……如果问题是出在下面的人里面的话,那还好说,可我就怕是四大护法或者十二舵主里有人心怀不轨。”“师姐,此事我今日方告诉过你一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了。”说完之后,杜云歌惴惴不安地看着薛书雁的脸色,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类似于“太荒谬了”的好笑和不相信的感觉或者是惊怒交织的神色出来,然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薛书雁的表情竟然没有任何变化,最多也只有些许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的感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