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洲侧过脸,避开了他的手掌,道:“王爷先前还同妾身说,陛下不爱读书,为此极是烦恼。现在看来,陛下也是看书的。这一首洛神赋背的好,陛下何不把这功夫花在正经书文上?”
她说着,便又向后退了一步。只是她身后乃是一道纱屏,被她鞋履一撞,便轰然倒落。姜灵洲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摔落在地。
姜灵洲心里立觉不妙。
果然,萧武川欺了上来,一手已落在了她的衣领处。
就在此时,那殿门被人陡然踹开。力道之大,竟令那红檀雕花的门扇直直飞了出去,断作两截,带着簌簌木屑扑落在地。
萧骏驰沉着脸,大步跨了进来。
他本就浑身满是凶杀之气,浑如破军落凡。一见到姜灵洲狼狈姿态,他的眉宇间更添一分凶戾之气,似是骨子里的野性都被挑了出来。
他似是忘了君臣之别,竟狠狠拽起了萧武川的衣领,将他朝旁掷去。
萧武川养尊处优,又怎是他的对手?竟被生生丢到了一旁,撞在一道红漆抱柱上。这少年帝王咳了两声,漫笑了起来:“三叔来的……有些迟啊。再晚一些,三婶婶便是朕的人了。”
姜灵洲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王爷住手!”
再怎么说,萧武川也是一国之君。萧骏驰这样伤他,已是大逆不道。
“一墙之隔,太后尚在停灵。陛下这又是在做什么?”萧骏驰眉心一皱,面上薄戾未减,浑身上下都迸发出惊人的肃杀之气来。他大概是想压一压自己的怒意,因而便伸手去袖里摸索。摸了好一阵,他才记起那串佛珠已被他自己丢到王府内的池塘里去了。
“朕做什么?”萧武川掸了掸衣上灰尘,又露出了笑嘻嘻的脸,“率土之滨,四海之内,普天之下,皆为王土。朕想做什么,自然便是做什么。”
顿了顿,他低笑了起来,问:“难道在这西宫里,朕还做不得主吗?!”
“为君王者,更应守礼循法。”萧骏驰将姜灵洲推至身后,道,“若是令陛下失足毁誉,那便是臣千古之失了。”
萧武川觉地口中有些咸腥,便用手背擦了擦唇角;垂下眸光,便看到手背上一条蜿蜒血痕。他冷笑了一声,道:“竞陵王,莫非你强娶了灵洲,她本当是朕之皇后。……她本当是朕之皇后!”
这幅模样,倒像是个无理取闹、索求点心的孩子了。
不等萧骏驰回答,萧武川便扶着那红漆大柱,轻佻地说起话来:“待三叔死了,朕便封她做个贵妃,日日宠爱,也好一解这相思之苦。对了,三叔与灵洲还未有孩儿罢?待灵洲有了皇嗣,朕便封他做太子,再让他来三叔面前拜一拜……”
萧武川字字句句,甚是诛心。萧骏驰面色越来越沉,手上青筋臌胀,几能听见骨骼作响之声。没那佛珠帮他静心,现下他已到了濒越雷池之时,满身孤戾之气,令人心惊。
姜灵洲心惊胆颤地注视着这一幕,忍不住牵了萧骏驰的手,小声道:“王爷!王爷!切莫做出傻事来!”
只是那竞陵王却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三叔,为何不说话?”萧武川扬眉,挑衅道,“你谋害父皇、害他惨死马蹄之下的气魄,又去了何处?”
姜灵洲已看出来了,萧武川这是在故意激怒萧骏驰。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焦急劝说,萧骏驰都沉着脸不发一言。
“三叔,你拿走了朕那么多东西,父皇、儿伴、河阳、月溪、孩子,”萧武川忽而收敛起那满身的轻浮来,言语之间,锋芒尽显,眸中锐意让人只觉得不曾认识过他,“朕只是取走一件本当是属于朕的东西,三叔便受不了了?!”
弦绷至极限,倏然断裂。
萧骏驰攥起他衣领,将萧武川陡然提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