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左钰哥哥客气啦,你叫我扶微就好。那现在,可以帮我找我娘了么?”
左钰自是亲力亲为。
逍遥门弟子近百,好在女子偏少,符合描述的仅有三人,都不是扶微她娘。他想,兴许是门中弟子的亲眷,于是一个个找、一个个问。
小扶微等倦了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到天黑,被外头轰隆隆雷声吵醒,见左钰从外头小跑进来,忙问:“找到我娘了么?”
“暂时……没有。”忙活大半日仍一无所获,左钰猜,她娘多抵是诓她的。
小扶微隐有所觉,以至于晚饭也失了胃口,左钰犹豫片刻,道:“要不等我父母回来,他们见多识广,也许有其他门路可以打听。”
看她没吱声,他又说:“要实在找不到,我们先送你回家,日后有你娘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写信。”
离家至今,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冒了出来,小扶微吸吸鼻子:“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心里纵然有万般失落,想着这么一闹,至少爹不会纳妾了吧?虽然没找到娘,能认识这么一个好心肠且好看的小哥哥,也不算白来。于是破涕为笑:“那,一言为定了。”
正聊着,忽闻走道外一阵脚步声,左钰放下筷子:“是他们回来了……父亲!”
来者是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身躯凛凛,气宇轩昂,不愧是一派掌门人。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箩筐,见左钰要接,头往后一别:“去给你母亲搭把手……咦,哪来这么漂亮的女娃娃?”
小扶微大大方方行了一礼,正待开口,看到左钰拎着大包小袋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少妇。
那少妇身穿一袭青布衫,长发仅用一条丝带所束,无绫罗绸缎相衬,眉目端丽丝毫不减当年。小扶微怔怔凝着她,看她拿手绢给左钰擦拭头发:“阿钰,上哪儿淋得这么湿……”
少妇似有所感,抬首回望之际,浑身倏地一僵。
左钰介绍:“她是我朋友,来逍遥门是要找她娘的……扶微妹妹,这位是我父亲,这位是我母亲。”
很多年后她回想起这一幕,依旧会懊恼,恼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眼泪也没有好好控制住,就那么坐在地上哭着喊“她是我娘,不是你娘”,平白叫人看笑话。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没长进,只听左殊同说了那么一句,又被激得当场跳脚。
她这回“出言不逊”,言知行和卓然都没吭声,估摸着还被那句“她嫁的是我的父亲”绕晕。
左殊同看着她,不冷不热道:“你自回长安以来,一面都不肯见我,哪怕我真是什么劫煞星,如何影响得了你。”
柳扶微倏地一愣。
言知行和卓然则钝在原地:少卿这话怎么透着一股……怨气?
以至于刘寺丞人进来,咳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会:“下官见过少卿……呃,少卿这是在审案?”
左殊同回位坐下,“无妨,刘寺丞请讲。”
这刘寺丞看去年龄颇大,应是大理寺的老前辈了。他对左殊同态度恭谨,近上前,小声道:“百花阁有诸多蹊跷之处,国师府前去协案的人称是邪祟作乱,这会儿曹阁老、董国公他们从国师府那儿讨了话,非说要想最快推演出几位失踪公子的行迹,得少卿您亲自去寻……”
言知行闻言,分外不悦道:“少卿如何办案,由得他们在那儿指指点点?”
“话不能这么说,曹阁老、董国公皆是肱股之臣,他们的话便是圣人也不能熟视无睹的。少卿毕竟……”刘寺丞欲言又止看了左殊同一眼,勉强将“毕竟年轻”咽了回去。
左殊同思虑一瞬,对言知行道:“言寺正留下,尤其今夜那去过百花阁的,得给他们上镣铐。”
言知行有些犯难:“把人关起来他们都快反了天,再上镣铐,会不会……”话未说完,自左殊同眸中感受到寒意,立马改口:“好。”
左殊同拾起桌上长剑,走出两步又补充道:“另外,照看好柳小姐。”
柳扶微则道:“左殊……少卿不必费心,我的嫌疑既已解除,你们放我回家便好。”
时间紧迫,左殊同无暇解释,直接看向卓然:“给柳小姐收拾一间厢房,勿要掉以轻心。”
言罢,不给她发话的机会,就这么转身而去了。
“……”
卓然瞧她气得脸色铁青,道:“柳小姐,少卿是顾及你的安危,否则也不会让言寺正留下给你当保镖啊,我们寺正可是大理寺第三高手呢。”
言知行纠正:“是第二。”
柳扶微有苦难言。
进了大理寺一夜未归,指不定明日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从来造谣容易辟谣难,要是顾府死不认账倒打一耙,她岂非要栽大跟头?可再不甘愿,总不能从大理寺闯出去,尽管,她对换命术的说法将信将疑,万一真被换成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命格,自己倒霉也罢,回去连累家人就更得不偿失了。
三人出了书房,沿着长廊徐徐向前,她忽然问:“你们大理寺经常办这种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