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将妻子带走,因为这样,会引起怀疑。
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这一次,我临行前,进宫去看了看我的母亲。
由于我再一次的帮大哥解围,我的母亲,从婉容被加封为贤妃,称作韦贤妃。
我走进母亲宫中的时候,她正看着那满屋子的赏赐和新送来的宫装,默默的流泪。
见我来了,她似乎猛然清醒一般,跳起来将我拉着,一路前行,直奔到父亲的寝宫。
我没有阻止她,配合的跟在她身后,她走的跌跌撞撞,却好似有着无比的决心一般,不顾侍从们的阻拦,硬闯到了父亲的寝宫,扑通一声跪倒了正搂着王贵妃的父亲的面前。
那个场景,我终生难忘。
发寰散乱的母亲,泣不成声,抱着父亲的大腿,恳求他,不要让我出使金营。
她身上穿的,还是婉容的衣衫,她对自己的丈夫磕头,她的额头,磕出血来,她对着自己的丈夫哀求,她说:“构对您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您有那么多的儿子,少一个不少;可是,奴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就是奴的全部;奴恳请您大发慈悲,看在奴伺候多年的份上,别让他去送死,别让他去!”
我知道父亲是绝对不会被母亲这些话所打动的,可我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看着母亲的眼里,没有流露出半点同情,相反,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厌恶。
一个三十六岁姿色平庸的女人,他厌恶她。
他甚至厌恶她的眼泪,弄脏了他的袍子。
父亲皱着眉头,拎开母亲那双抱着他腿的手,不阴不阳:“老朽又不是皇帝了,韦娘子要求情,该去找当今天子!”
母亲听了这句话,好似浑身被雷打了一样,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的头发好像也被霜打了一样,显出了斑白的颜色。她双目好像失去了准心,散乱的目光愣愣的盯着我,好像恨不能用她的命输到我身上一般。她就那样坐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我朝父亲行礼,他并未理会我,只是打了个哈欠,就转入了内殿。
母亲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她转过头,一点点的看着父亲搂着怀中的王贵妃,消失在大殿之中,调笑声带着女子的喘息从内殿传了出来,有太监上前,将母亲扶起,可母亲却猛然摔开太监手,又再一次跳起来,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知道她是想去找谁,她想去找我那做皇帝的大哥。
这个是他丈夫的男人,尚且对他厌恶,那个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皇帝,她怎么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我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她却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挣脱了我,朝着大哥所在的福宁殿奔去。
我知道,那种力气,是一个母亲对她的儿子的爱。
我想要阻止她继续去做这种毫无用处,徒留笑柄的蠢事,可没想到,她竟然跑的那样快,甚至连我都追不上。
等到我赶到福宁殿的时候,听见了大哥的声音,焦躁之中,带着不耐烦:“韦娘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康王出使,乃是为国为民,你作为母亲,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和骄傲才是……”
我在那一刹那,想要跨进殿中,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
我承认我害怕,害怕看见母亲跪在我大哥面前,给他磕头的样子。
我在母亲的宫中,等她回来。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世间的一切,被笼罩上了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