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岩皱紧眉头,任何人刻薄起来都不可爱,而且说的他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一样!“奶奶,这事儿您别管了,我先挂了。”收了线,一回身,发现乔念就站在身后,白皙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江兆岩把手机放兜里,方才冯英梅的嗓门极大,也不知道这女人听见没听见。“江兆岩,你不用送我了,去市里的客车这会儿就停在街口,我自己走就可以。”江兆岩来到门口一看,果然,一辆蓝色大巴停在不远处,陆陆续续有人在上车。那是邻镇的客车,有时会拐到寻安来收人。江兆岩帮乔念把行李放进客车的行李舱,乔念在车门前站定,想跟他说点儿什么,又发现任何告别的语言放在他俩之间,似乎都不太合适。最后,她说:“快点回家吧,别让老人着急。”江兆岩点了点头,却没动。乔念上了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司机扭过身来提醒大家,不要再随意下车,五分钟后出发。她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江兆岩依然站在原地,身姿如同青松般挺拔。他于明媚的阳光里微眯着眼,注视着她的方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乔念朝他弯起嘴角,换来他一个短暂的挥手。她缓缓地扭过头去,直到客车驶出寻安镇,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再见,江兆岩!对于很多人来说,假期总是短暂的,不够用的。然而对乔念来说,没有什么比开班更让她开心的事了,因为她终于不用再四处漂泊,终于可以回到宿舍,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了。开班第二周,乔念去北京出差,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大包小包地提着给侯文秀送了过来,谁知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理。她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妈,您去哪儿啦?”电话那头环境有些吵闹,听起来像是在人多的地方。果然,侯文秀默了片刻,冷冷地道:“在医院!”乔念一听“医院”俩字就心慌:“您去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也不跟我说?”她一连串焦急的询问,侯文秀却是气定神闲:“跟小江医生聊聊天!”小江……医生?!乔念感觉自己脑袋里“轰”得一声,像一颗z弹在里面引爆了一样,霎时间一片混乱。好半天她才回魂,磕磕巴巴地问:“妈,您……您是怎么知道他的?”可惜,那边早已挂断了电话。江兆岩年后第一次在医院碰见陶副院长,正好走了个对脸儿,对方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小江啊,那件事我可一直替你操心着呢!”江兆岩心想不妙,果然——“要说这事儿怨我,一出差就是一个多月,紧接着就是过年,也没顾上给你们张罗!别急,这两天里我就安排!”江兆岩不禁郁闷了,他什么时候说急了?他想了想说:“领导您每天公务繁忙,我这点儿小事儿不敢烦扰您!”那边立刻佯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终身大事是小事的话,那什么是大事?!”江兆岩干笑两声,未待开口,陶副院长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连连嘱咐等他的信儿,江兆岩赶忙应下。回到科室,见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微胖的身材,着一件黑色大衣,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端庄的髻。神态平静,面无急色,那就不是来看病的,江兆岩没搭理,推门进屋。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你不是找江医生吗,刚进去那个就是。”江兆岩抬头,中年女人已经进了屋。对方不请自坐,面带一丝傲然:“江医生你好,我是乔念的妈妈。”江兆岩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这张脸似曾相识。他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没一会儿便想起来。那天他从乔念宿舍出来,转身刚下了两级台阶就见一个中年女人从楼梯拐角处迎面走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完全没当回事,只隐约记得那女人回身看了看他,才接着往上走。细想起来,她那天好像也是这身装扮。侯文秀从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和一枚未拆封的避孕套,搁到他面前的桌上,四指的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这是在我闺女床底下捡到的。”江兆岩瞥了名片一眼,顿时头疼起来。他从来不用名片这种玩意儿,医生是靠专业吃饭的,专业过硬了招牌自然就打出去了。然而上个月,院领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给每个医生统一印发了名片,在乔念宿舍过夜的那晚,他兜里好死不死地正好揣了几张。至于避孕套,是他坚持要买的,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