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却已经怒了,不戴眼镜的双眼看起来有些扭曲,他狠力推了她一把:“你装什么装!一个二手货,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跟我这儿装清高,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说话间,眼镜男的几个朋友也过来了,个个一脸狞笑和玩味,乔念心一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江兆岩来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争执声,有男有女,人似乎还不少。他不由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刚才婚礼上的小伴娘。只见她正拿着包狠命往一个眼镜男身上招呼,边招呼还边骂:“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占我的便宜!告诉你,今天在场的都是证人,看我不告到你进牢房!”男人一面闪躲着,一面扯住她的衣服叫嚣:“那你也得脱了身才能告我!”乔念恨不得去挠他的脸,却被对方的朋友拽住,明显要拉偏架。双方僵持之下,她半拉礼服被扯下,露出白皙的肩头和黑色的内衣边缘。她身体微微颤抖着,顿了顿,突然抬手扯下发圈,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再配合衣衫不整的样子,着实有几分楚楚可怜。然后,她拿起手机要报警,却被男人劈手夺走。江兆岩默了片刻,发动车子,径直开过去,几乎擦着他们的身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眼镜男惊得退后一大步,怒骂一声:“艹!没长眼哪!”江兆岩也不理,调整了一下行车记录仪的角度,点了根烟,手搭在车窗上,闲适地看着两人。乔念一看见他,脸瞬间红了个透,方才的高涨气势瞬间化为乌有。眼镜男的一个朋友走过来,拍拍江兆岩的车顶,口气不善:“哥们儿,有你这么看热闹的吗?你干脆趴人家脸上得了!”江兆岩笑了笑,指指前玻璃上的行车记录仪:“这样录得清楚,改天我传网上,没准儿能上本地新闻头条!”眼镜男似是看出了端倪,走过来指着乔念问他:“认识?”他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认识!我就是一看热闹的,你们继续!我这边儿还录着呢!”眼镜男退后两步,打量了打量他的车子,又瞅了瞅他,抬手招呼自己的朋友过来,一行人骂骂咧咧扬长而去,看热闹的人随即跟着散去。乔念俯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幸好没坏,不然还得花钱买新的。江兆岩下车走到她跟前,垂眼瞅了瞅她,突然抬手替她拉上滑落的衣服,掩住外露的春光。“为了斗气连形象也不顾了,你也够可以的!”他眼里分明带着奚落。乔念无地自容,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多么令人汗颜的对比,他永远都是那个衣冠楚楚、沉稳持重的江医生,而她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在大街上跟人干架。方才的勇气和愤然消失殆尽,这会儿只剩下赧然和心酸。偏偏这就是她永远摆脱不了的处境,从十八岁开始,人生像陷在一片沼泽里,越努力却越下沉。“谢谢你!”她低着头,捋了下头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调侃的声音:“你打算怎么谢我,就口头表示一下?”“明天往你们医院送面锦旗!”她脚步不停。路过他的车时突然停住,乔念虽然平时不关注车,但那个标志却认得。难怪刚才眼镜男突然收敛了,能开得起几百万车子的人多半非富即贵不好惹,更别提这四个0一个1的车牌号了。她回过身来,已经镇静了许多:“这辆车也是你的吗?”她记得上次他开的那辆是黑色的。“我爸的。”乔念不疑有他,毕竟这世上没人会乱认爹。他走过来拉开车门:“走吧,送你回家。”秋夜清冷,而她只穿了一条裙子,搭地铁回去太费时,打车又太贵,乔念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车子行驶在城市的霓虹里,乔念混乱的大脑这会儿才开始正常运转。她越想越肯定,抓她屁股的人就是那个眼镜男!还假装英雄救美博好感!接下来又询问她的家庭情况,无非是判断她背景如何,下手后会不会惹上麻烦。带脑子出门的臭流氓!偏生就让她遇到了。今年真是麻烦不断,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背运!心里正抱怨着,桃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盯着屏幕,思索了几秒才接起:“桃子……没有,我自己……我觉得我跟他不太合适……嗯嗯,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谢谢你桃子!”虽然她觉得完全有必要让桃子和她老公认清那个人渣的真面目,但绝对不是今晚,美好珍贵的新婚夜,她可不想给人家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