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义飞没有表情,看着谢元半晌才冒出一句,说:“我觉得这不像是真的,心里头不踏实。”
沈留祯也在谢元身边坐了下来,听了这个话,差点一屁股蹲那儿,不由地笑出了声,反问道:“这要不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关义飞看着天边想了想,说:“吃了上顿没下顿,担惊受怕没人管,才是真的。”
……一阵沉默。
谢元突然出声问:“我那天听你说,你爹是南朝的军人,你娘是……北夷人吧?他们……”
关义飞突然就笑了,但是笑得有些勉强。他的五官明显要比中原人深邃一些,眼睛中隐隐有泪花闪动,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问:
“你们今年多大?”
“十岁……”谢元说。
“嗯,我十岁的时候爹娘没了的……时间过的可真慢,我感觉自己过的比前十年要都长了好几个了,结果还没长成大人。”吴义飞感慨地说。
“他们是……是怎么去世的?战乱?”谢元问。
“不……这个故事有些长,我怕贵人们不爱听。”
又是一阵沉默。
谢元心想估计是他不愿意说这些伤心事就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沈留祯突然故作轻松地说:
“我娘在我一出生时,就难产死了,连个画像也没有,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儿。”
幸运还是不幸?
关义飞和谢元都看向了他,可是沈留祯只是抱着袖子看着天,脸上没有半点悲伤的表情……谢元和关义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留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沉默,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瞬间知道了他们心中所想,于是很坦然地说:
“看着我做什么?……因为没有见过,一点可供回忆的都没有,我拿什么难过?”
关义飞听闻,有些动容,也像他一样望着天,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
“照你这么说,我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了。”
他顿了顿,说:“……我是个杂种。”
谢元和沈留祯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谢元有些犹豫地说:“……这不是那天那些人骂你的话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是骂人的话,可也是事实。我娘是北夷人,她的父母是当初随着晋朝的政策南迁的胡人。听她说,中原富庶,那个时候从北边迁徙过来的胡人,大多都是给汉人做奴仆。于是胡人在汉人的眼睛里天生便下贱。
汉人与胡人通婚,虽然令法没有说不许,但是几乎没有可能。胡人女子最好的待遇,不过就是给汉人男子当个舞姬,当个妾罢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了自豪的笑来,回忆着说:
“可是我爹和我娘,是真心的互相爱重。听我娘说,我爹是个心肠极好的人,他并不会因为旁人是胡人而区别对待,他对谁都一样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