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梁最后还是帮她付钱了。
似乎还担心她再去烦他,没大所谓地说不用还。
……
林渡把那个已经温掉的一次性医用冰袋再一次贴在指印没消的右脸颊上,又一次点开那张孙灵冉朋友圈的截图,温温的冰袋贴在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
林渡记得要把钱还给周嘉梁的事。把零钱和手机都时时带在身上,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见过他。
那天的第二天是礼拜五,没有晚自习。跑操和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林渡都有特别留意,午饭的时候宋小尧还问她不好好吃饭在东张西望什么。她去办公室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偷看了三班的请假表知道了他今天不在。
周末她过得按部就班,写作业、煮饭,听新闻做练习。她没他的联络方式,对他最大的了解是宋小尧说的那些八卦。
所以周六下午去宋小尧家写作业的时候,林渡在宋小尧讲那些八卦时,难得走了心去听。
周四那场大雨结束之后,一连两天都是大晴天。
盛夏午后的风像一阵阵热浪,顺着老楼房半开的窗子断断续续地吹进来,小尧妈妈为人节俭,主张能忍则忍轻易不开空调,还特地把风扇抬到了宋小尧她俩旁边。
落地风扇吱呀呀扭着头在餐桌边上奋力地工作。林渡额角汗涔涔,手上这道选择题要的数值求了两遍,得到的答案还是选项里没有的。
她把草稿纸翻过去,不服输地预备再求一遍,坐她对面的宋小尧则趁着她妈妈出去买菜把笔一丢,伸着懒腰跟林渡说:“歇会儿吧渡渡,一动不动写俩小时了,我妈可走了,再盯着我要疯了。”
林渡闻言应一声“嗯”,手上动作却没停,从第一步重新列了个式子,正一边往下重新算一边跟自己刚刚算错的思路对照。
对面的宋小尧却难得不被盯着,终于放开自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林渡说话。
一开始还说的要发个微信给她妈妈让买菜回来的时候给她们两个带杯冰镇饮料,再不喝点儿冰的真要热疯了。
林渡手上没停还在解题,低头说她不喝了。小尧妈妈省一天空调的电费一杯饮料就给喝完了,下回她要不好意思来了。
不过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是说她胃不太好不怎么能贪凉。
“行吧,”宋小尧边说边给她妈发微信说要一杯就行了,刚按完发送就迫不及待跟林渡说起另外的话题,“你说关子默是不是魔障了?”
关子默是班里体委,班长郑听司的同桌。跟宋小尧的爱恨情仇十辈子讲不完,林渡已经习惯宋小尧整天把这个名字挂嘴边儿。
所以听到这句开场白的时候笔没停头也没抬,顺着对方的话问:“怎么了?”
宋小尧听到林渡这句“怎么了”,终于放心地打开话匣子:“撸铁把脑袋撸坏了,哎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回摸底考没考好破防了。”
“反正就是突然说要考虑走体育,你说按他成绩老师都说一本线稳的,努努力就211啊,干嘛非得走体育。”
“他妈还特地给问了体育老师那边儿,说要走这条路现在都算有点儿晚,该去就赶紧去练着。”
“完事又跟他妈说了一大堆练体育的好,给画饼说孩子资质不错的,一努力上北体了,说不定到时候直接东京奥运会为国争光去了,他妈本来不支持,差点儿都直接给说动让他去了。”
林渡一边解题一边听着,弄懂了其中的意思,关子默想走体育,宋小尧不太高兴觉得文化课够了。
他们现在上了高二,走文化还是走艺体竞赛保送或者准备出国这些确实已经是亟待考虑的问题。
附中这种学校里,绝大多数人的家庭早已经为他们规划好接下来的路,宋小尧关子默跟林渡他们都是普通家庭,没那么高瞻远瞩,只是现在架子跟底下了,也该考虑这些问题。
宋小尧听上去因为这事儿不太高兴,林渡大约知道,因为关子默如果当体育生,可能要面临转到二十班艺体班,又要分出不少时间去训练专业,到时候聚少离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
她不大知道怎么安慰对方,沉默须臾,很轻地叹口气:“可是小尧,可能人各有志吧。”
“可能关子默真心喜欢体育,以此为志呢。”
其实她有点羡慕关子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