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什么,”文清让被他逗乐了,“她不喝这些,倒杯水就行。”文熙和也跟着来了。大概是提前被叮嘱过,小姑娘没有流露出负面情绪,高高兴兴坐到文清让身边讲话,分享她最近的日常琐碎。文清让很久没见女儿了,脸上舒展开发自内心的笑容。失明的事无法回避,但文清让现在已经坦然许多。有恋人和家人的陪伴支撑,漫长黑暗也不至于难以忍受。他甚至可以微笑着给女儿讲这段时间的感受,眼睛看不见,用其他感官去体验,会有看待事物的新角度。秦宛看起来没有对此很忧心,可能是怕给儿子徒增压力。她表现得十分乐观,说能好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不妨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又聊起其他,顺带把顾以诚夸了一通,弄得后者很不好意思。“小顾你该演戏就去演戏吧,”秦宛提议,“我可以过来陪他。”“不用,妈,”文清让说,“我现在一个人也没什么大问题。”他那天和顾以诚认真谈过,后者也同意后面慢慢恢复一些演出活动。他逐渐适应黑暗中行动,不至于需要人二十四小时陪伴,真有临时情况对方再赶回来就是。顾以诚忙说我正好也当休息了,演戏太累。文熙和眼睛转几圈,观察他们谈话时的神色。几个人坐着随意聊了一会。秦宛准备回去,叮嘱他们放宽心,婉拒儿子和他男朋友留她吃饭的提议,“下次吧,今天天气不好,等下可能有雷暴。”“那我送您。”顾以诚起身去拿伞。秦宛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她转头对一脸不舍的文熙和说:“你再陪你爸爸待一会?晚点下来。”两个人缓缓走下楼梯,撑开伞站在单元门口。风裹挟着雨水吹过来,秦宛抬眼,望着密布雨帘。“每到这个季节,就感觉雨好像永远下不完,心情也跟着难受,”她不知是在谈论天气,还是另有所指,转头问,“小顾你是北方人吧,还适应吗?”“来华城两三年,习惯了。”方才当着文清让的面,有些事顾以诚不方便提,这会歉疚自责一股脑涌上来,压在心头,后面几句话说得分外艰难,“对不起,阿姨,那天我在的,我不应该让他出事……”“别这么说。要是这段时间没有你陪着清让,他可能很难熬过来,”秦宛柔声说,“你愿意照顾他,我真的很感谢你。”顾以诚摇头,坚定道:“照顾他一辈子我也愿意的。”“谢谢你。但人生还很长,先不用想太多以后的事情。”秦宛微笑,眉目间有种历经风雨后的平和,悠悠回忆往昔,“清让从小就很懂事,可能是觉得我离婚后一个人带着他很辛苦,怕我操心吧,有时让我觉得太懂事了。”“我记得他七岁那年,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送了他一套绘本。他那时还不太能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但很喜欢读,有时间就坐在那里看,喊他吃饭也听不见。”“有一天我外甥女来家里玩,一眼看中了那套绘本,他什么也没说,很爽快地把绘本送给她了。”秦宛事后有些诧异地问儿子:你不是很喜欢这套书吗?七岁的文清让答得很乖巧:没关系,妹妹喜欢就送给她好了。顾以诚想象了一下,并不意外,“挺像是清让哥会做出来的事。”
印象中对方一直是这种淡然的性子,鲜少主动争抢什么,原来从童年时期便有迹可循。不禁思绪飘得有些远:文清让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过得快乐么?秦宛的声音把他拉回来,“是啊,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我要排练演出,有时候没办法顾及到他。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不知道他这种性格是好是坏,就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后来他和我说想去演音乐剧,我还挺高兴的,终于有一件他自己主动坚持的事情了。”她停顿片刻,望着他,目光温和,“但我看得出来,他非常在意你。”拥有文清让的爱意,于顾以诚而言已经足够幸运,换个场景,他或许会因为这句认可感到欣喜。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即使自己愿意抛弃一切陪在恋人身边,对方也有另外的执着。文清让现在精神状态看似恢复了,被剥夺音乐剧演员身份的他,却始终是不完整的。“可他也在意舞台。”“如果真的再也不能演戏,或许是他的命吧。”秦宛说得有些悲悯,叹息被雨声掩盖。“那命运也太不公平了。”顾以诚黯然,如鲠在喉。“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改变的,只能尽力改变自己,”秦宛唇角牵动笑意,“但命运不是也让他遇见你了吗。”“两个人能陪着彼此走过一段路,已经是很难得的缘分了。至于能不能一直走下去,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顾以诚郑重其事,又不敢说得太多,怕秦宛觉得自己只是在讲漂亮话。但对方的目光柔和且包容,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那些顾虑被悄然消解。“我知道。”秦宛顿了顿,语气又温柔些许,“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压力应该很大,如果觉得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他们又站着说了会话,文熙和带着她自己那把伞跑下来了。大约是文清让觉得时间差不多,让女儿先回去。小姑娘在楼上一直没表现出异样,这会眼睛有点红,伸手揉了两下,凑到顾以诚旁边小声试探,“我爸爸……眼睛真的还会好吗?”小孩子有时非常敏锐,能察觉到被藏起来的情绪,也比成年人想象中要坚强得多。“我不知道,”顾以诚俯身望着她的眼睛,如实回答,“但我会陪着他的,别担心。”“嗯,我觉得会好的,”她努力绽开笑容,“你如果没时间,我也可以带他去医院看病。”-顾以诚原本要送她们,秦宛说雨天开车不方便,让他回去陪文清让。他一路走到地铁站,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回家路上顺便买了束沾着水珠的紫罗兰。玛格丽特在文清让身边躺得很舒展,闭眼享受顺毛服务,被进门的顾以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走,非常不爽,回头咬他一口,转身跑了。当事人把花束放进之前新买的花瓶里醒着,转头蹭到老婆身旁委屈控诉,“哥你看它,太忘恩负义了。”“这我管不着,你们俩可以找个时间谈,”文清让抬手,准确无误地摸到顾以诚的头发,用类似撸猫的手法揉几下。他笑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我妈和你聊什么了?”“没什么,她讲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是吗?”文清让饶有兴趣道,“聊这么久,我怎么感觉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