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丙小姐做了一番精辟的总结:有此天真无邪病弱受,天下强攻总动员啊!
其三,顾灵均同志最近过得相当不太平,基本是出门戴墨镜,遛弯走小道,遇见警察主动挡脸,动作纯熟麻利,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老经验。陆觉非好奇之,问他,你这是杀人啦还是放火啦,准备跑路索马里?
顾三三怒目而视,老子这是名人怕曝光!知道什么叫名人吗?
陆觉非撇嘴,切,你顶多就算个人名。
被顾三三殴打,弃尸街头。
就这样,春天到底还是来了。
不知道人们对于春节的热情是从何而来。苏徽的结论是这样的: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不高,基本处于温饱挣扎线之外,难得能有对自己好点的理由,因此在逢年过节,大吃特吃,以求个好兆头,来年能饱。此外,交通车马不便,平日外出经商的男人也只有在举家团圆的日子才会从千里之外匆匆赶回。不管具体缘由是什么,都不外乎是吃饱穿暖有人可抱,从物质到精神一齐解决。
对于苏徽而言,以上理由……通通不存在,于是春节对于他来说,除了能放假,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而有的时候,连放假这一点都无法实现。大年二十九,医生聚头抽签,苏徽一如既往地好运气,抽中了上上签,从年三十儿一直值班到年初一。没抽中的喜上眉梢,抽中的愁云惨淡。连续三年逃脱过年值班噩运的谷子风高兴地捧起冯晋狠狠亲了一口。冯晋嫌恶地擦了擦满脸的口水,“诶诶,我说,你属狗的啊。”
“这叫做胜利者的幸运之吻!”谷子风摇着手指做科普,“你看看,去年你沾了我的口水,今年不就时来运转不用值班了吗?感谢我吧,人类!”
冯晋无语。得,碰上一个非人了。
“你有点含蓄好不?行行,我不和你扯了,还得回家当奶爸呢,没工夫。”
谷子风怅然长叹,“自从当了妞儿的干爸爸,每逢佳节我就备思我的钱包。如今这小孩的红包包得也忒大了吧,给她一张两张根本就不搭理我。”
“那是!我们妞儿是什么孩子,哪能被你那点小钱给糊弄。”
苏徽在一旁无奈道:“我说两位,既然都是好签就都赶紧走人吧,不知道堵在这里很让人闹心吗?炫耀是可耻的行为。”
伤痛和疾病并不会因为春节而有所顾忌,年三十儿当天,照样有人急急忙忙地进急诊挂点滴。苏徽一直忙到傍晚才得空喘一口气。不值班的护士医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渐渐安静下来。一年之中,最喜庆最值得拥抱的夜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了医院冰冷的病房里。凡是能下床能走动的病患基本都请假回家欢度节日去了,空荡荡的床位使得原本难捱的静默更加压抑。
重症室里有个肾癌晚期的病患,也许撑不过今年。她的女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开着笔记本看搞笑视频逗乐,笑着笑着却突然转身跑出门,哭得满脸泪痕。苏徽看着她默默擦干泪,然后走进来,继续说笑。苏徽看了相偎着的母女俩一眼,轻声走出了房间。
回到值班室,苏徽砌了一壶茶。注定是个不眠夜。室内的暖气开得有些过足,喷在脸上,一片红晕。玻璃窗上凝上了一层水雾,外面的世界洁白而冰冷,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炮竹烟火,像是人世的呼唤。他将头抵在窗户上,享受着片刻的清凉。
陆觉非此刻应该已经回家了。最近他都很听话,一直努力做好孝顺儿子的角色。准时回家吃饭,陪父亲聊天,虽然通常情况下是陆董在聊陆觉非在挨骂。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苏徽低垂眼眸。楼下有几个童心未泯的实习医生在相互扔雪球,嬉戏笑骂。这样也挺好的,做一个尽职的儿子,承欢膝下,不去忤逆,不去伤害。也许有一天也能按照父母所希望的那样,拥有一个类似的安稳的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