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你看看要添置甚么就打电话和钟律师讲,我上去补个觉,没事别叫我,楼上房间也不用打扫。”
急急说罢,我飞奔上楼。
等稍稍平静,那些话音复又在耳边响起。
“我们原本就不该成为一对母女。”
“也许是命运,它同我们开了个玩笑。”
“真抱歉,”妈妈这样说,“我不能为你做更多。”
我用力握紧拳头,任由指甲的边缘深深抠入掌心也不觉疼痛。
妈妈,我根本不需要你做甚么,我只要你爱我。
啊不,就算不爱也没关系,至少请你不要告诉我。
可现在这样算甚么呢?
我的存在真的让你这么困扰和痛苦么?
于是你要采用这样绝决的方式来做个了断?
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恨得更彻底,还是为了让你忘得更安心?
那么,就这样罢。
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心渐渐收缩、变硬,终于变成一粒铁石。
即便对自己,也从此冰冷无情。
我失去安稳的睡眠。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甚么,但是突然有一天起,就开始失眠了。
不管怎么累就是睡不好,就是以前百试不爽的录音笔催眠大法也毫无效果,不论我白天在哪些场合录下任何声音,戴着耳机回放的时候只会更加清晰地提醒我这些声音来自甚么场景而已。
我只得半夜起来游荡,自楼上到楼下,从屋里到屋外,小小的庭院,那么黑那么深的角落,几乎记得每一株杂草的位置。
白天自然格外倦,有时候不愿意在课上打盹,就干脆跑去社团,而那边一到中午和下午三点以后就热闹非凡,成远洋和柳琊是永远的耍宝黄金搭档,有他们在的“美狄亚”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于是四月份第一天的中午,第n次被成远洋恶作剧捉弄的团员大声嬉闹声惊醒之后,我霍然起身一脚蹬飞了座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叹了口气又道了歉,转头离去。
毕竟春天了,天气又晴好,扑面而来是轻寒微煦的暖暖和风。
我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行走,一路走到了操场,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只擦肩而过的猫,沿着灌木细细找了两圈却依旧不见踪迹,只得悻悻然爬上观众席,将背囊当枕头,在看台最高处躺了下来。
一直尾随其后的林小猫忍无可忍,过来推我,“周泱泱你这是干嘛?”
我眼皮都不抬,“睡觉。”
“你在生气?”
“没有。”
“那刚刚……”
“小猫,我真的很倦,想睡一下。”
“那我在这边陪你。”
“随便。”
她不再说话,我也是,其实也还是睡不着,半梦半醒,脑袋里仿佛装了整个游乐场,此起彼伏的各般声场,简直要击溃人心。
所以后来杨萧、荣新月和罗襄北也过来的时候,我的忍耐已然达到极限。
“怎么回事?”杨萧的声音,“小雷说好像看见你们在操场,吵架了?”
“你们这些女孩子!”他笑。
“嘘,”林小猫压低了声线阻止他,我能想象她认真温柔的表情,“泱泱最近好像情绪很坏,而且很累的样子,唉。”
“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是说才生过一场大病……”罗襄北嗫嚅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