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攀上高树,钱修忽然叫住她,指了指班瑶手中匕首。班瑶犹疑这匕首该不该还他,钱修却取下刀鞘,似是要交给班瑶,“算作‘物归原主’吧。”他说道。班瑶不接他的话意,将匕首一甩,使其归入鞘中,然后登上高树之顶,从背后取出望远镜,用以远望。树下,钱修望着班瑶手中物,很是感到新奇。片刻后,透过望远镜,班瑶发现,是那个胖男人掳走了墨玉。她下了树,钱修见她有个笃定的方向,便跟了上去,一时好奇,伸手想触摸那望远镜,班瑶侧身远避,眼神中有一股怒意。钱修见她宝贝那东西,便多了分寸。“你且作答,如何晓得那银匠铺一事的?”班瑶道。“碰巧撞见那位师娘子进了银匠铺中,不再出门。不过,请放心,除去花恒那小子,我没告知过其他人。”花恒便是墨玉。“你来苍梧,所为何事?”“报仇。”钱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么说不妥,他望着班瑶戒备的神情,补充道:“不是找你报仇。我的仇人,另有其人。”“既如此,你该尽快去苍梧才是。”这是“赶客”,班瑶依旧防备。她盯着钱修,直到钱修转身离去,的确朝苍梧的方向去了,她才继续自己的路。花鹏鸿捉着墨玉,内心正欢喜地盘算,不顾墨玉此时如同无神木偶。枝叶刮蹭他脸庞,无动于衷,墨玉仍旧沉浸于得知身世的震惊与错愕之中。他被那花鹏鸿,趁班瑶与钱修打斗之际,捉了去,一路上,花鹏鸿捏着他的后颈,一边慈祥坦然地述说当年柳圆珠是如何执意跟他私奔,如何又不得已嫁与他兄长。他被带入一片竹林,泠泠玉节,煦风穿啸,日光如针线,穿插于其间。一片片竹叶落下,划伤了二人的鼻尖、手背,花鹏鸿警觉抬头,迎面遭一记夺命脚,痛感从鼻腔速传至脑中,伴随着酸胀感,不由地松开擒住墨玉后颈之手。班瑶天降般忽现于眼前,墨玉回过神来,十二分惊喜重新跃上心尖,但见她对花鹏鸿不利,不自觉地跨了两步,横在她与花鹏鸿之间。“什么道理?”班瑶有丝不解,钱修动手,这墨玉可没这般相拦。眼前这个老男人究竟是谁?灌了什么汤?“他,他……”墨玉迟疑。而花鹏鸿见他二人样子,似是熟识,而自己被班瑶揍得鼻青脸肿,莫非是那班瑶认出他来了?“他说,他乃是我父亲。”墨玉纠结后,仍是坦白了。班瑶得知这一消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像条春虫蠕动的那人,冷冷说道:“这是,花……”她多想了想,“花鹏鸿?”“班,班,班瑶,我们旧账,日后再算,今天别计较。”“阿瑶你竟清楚我生父是何人?”父子二人同时说道。一巴掌轻轻呼在墨玉脸上,“没大没小,要我讲几次啊!”班瑶怒道。她转向花鹏鸿,“你倒现身了,藏了几年,害了几人?”班瑶是顺着柳圆珠一事质问,那花鹏鸿却以为她知晓了当年兰馥君之死、青琼之乱、红枫之灭的真相。“莫要血口喷人,柳家的人、你的兰师姐,又不是我动的手!”花鹏鸿心虚道,他脑袋晕乎乎,鼻血仍在流淌,护着头部,不敢抬头看班瑶神色。但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却拨开了心中深处的迷雾,如一把利斧,劈开了班瑶疑惑之石。“不是你动的手?”班瑶试问道,为了对上一个谜团。“呵,冤有头,债有主,莫要找我。”花鹏鸿爬起身来,藏到墨玉身后,“你该去找洛一高。”班瑶已有答案,“你嗓音颇为耳熟。”当年当夜红枫之事、兰师姐之死常常出入她梦中,她从来疑惑,那晚,为何柳圆珠要冲出来为她挡下一剑。“八年前,上元佳节不过几日,你在红枫山庄之外,做过船夫。”“什么!”花鹏鸿震惊道,“那都是洛一高的主意。”“老实回答,那晚,你进入过红枫之内,找过柳圆珠。”班瑶这句并不是疑问,墨玉听到母亲的名字,心内一怔,生出不祥之感来。“柳娘子过了多年无望为奴的日子,见到你终于现身,大受刺激。你驱使她,接下她父亲那一剑。随后,你就乔装易容,到河边装作船夫。”“哼,哪需要乔装易容。你这种薄情人,隔几年不见就成未相识过。”花鹏鸿逞一时口舌之快。墨玉还未从惊愕中脱出,又陷入混沌迷惘,见班瑶掌心聚力,他忽然以身作拦,乞求班瑶高抬贵手。抓住这一间隙,花鹏鸿偷袭了班瑶,致使班瑶负伤。她秉住一股气,抽出残刀,割伤了花鹏鸿的手腕与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