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钩不忍,其余郑家伙计见余飞之状,不免生出物伤其类之感,一齐恳求郑老板开恩,放他们去买药。郑老板背过身去,不住地摇头叹气,忽见陈老板的身影,他心生一计,小跑上前,握住了陈老板的双手,激动道:“陈兄,陈兄,大恩大善,我自愧弗如啊!”陈老板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郑兄谬赞,只是,这大恩大善从何而来?”“欸,陈兄过于谦虚了。田二说,陈兄已知我那不上道的伙计余飞的伤势,放不下心,欲立刻派人替我家买药治伤。陈兄如此挂心,还不是大恩人么?”听这话,陈老板已经了然,他藏的什么心思,不好直言拒绝,只好说道:“余老弟的伤情刻不容缓,我可立即派我家伙计同你家的伙计,一道上岸去买药。人多好办事。”“这……”被反击一招,郑老板不服,接着道:“只为一人,竟要出动这么多人,麻烦了。”“确实麻烦,只好不拖累了你们,我与你的伙计一些钱,让他们好多买点。”说罢,陈老板转身便要走,被郑老板一把拉住,“陈老板!我顾念为我出心出力的伙计们,你也护着你家的伙计,这本是天经地义。可是余飞的伤,是你家的那位女伙计造的孽。虽说余飞确实多次骚扰、恐吓,但也不至于赔上两条腿啊。陈老板,心地仁慈,可你果真要任由那个女人这般狠毒吗?”一时语噎,陈老板思虑片刻,决定让班瑶出去买药了。当他与班瑶说了以后,本以为她不肯去,谁知她竟愿意。陈老板略有不满:“虽然我不像那老郑,全然信什么凶兆,可你若真去了,岂不是叫我们低他们一头。”班瑶笑道:“我也不会十分相信凶兆有真,但我想的是两个字:先机。陈老板不是一直怕吃了亏,多叫郑老板赚好处吗?我们先去多多打探市情,报之于您,生意好多流入您手中啊。”陈老板顿觉有理,便作了安排,让史豪与班瑶一同前去。韩金福正在房间内午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起床,漱了口,便走去开门,见到史豪立于门前,旁边还有班瑶,不由地哆嗦一下。“韩老叔,我与老萧要上岸去,替那余飞买药,可惜我二人与此地语言不通,还请韩老叔屈身陪同。”史豪恭请道。韩金福有些犹疑,看那班瑶面无表情,却也作恭请状,并拿出一封银子,“这是陈老板所赠,还望韩叔受邀。”史豪拿过那银子,直接往韩金福怀中塞去,推着他出了房间,韩金福差点摔跤。“好了好了,我同你们去!别推了!”他们从田钩那拿到药方,再由韩金福做向导,给他们找到药摊。韩金福本以为这就完了,史豪拉着他买了一壶酒,就托他再陪他们走走。他们打听到,再往西行两里路,有家水寨,水寨深处,临近山丘,多往来流通香料、木材与宝石。他们随即搭乘一艘小船,向那水寨行去。那山丘之处,有一行人把守,竟不是暹罗人,而是一伙佛郎机人。他们敞胸露怀,有的仍穿着本来的服装,只是把袜子脱了,光着两条腿,有的已换上本地的服饰,皆佩十眼铳与利剑,为首的一顶大檐绒帽与一双黑手套从不摘下。史豪领着韩金福先上前去交流一番,而班瑶溜达到里去,观察此地交易情况。她发现买者付出大量白银,才能拿到不足数的商品,而现场,佛郎机人这边又拿火铳顶着,买者也不敢多有反驳。她调头回去,带走史豪他们。小船上,她与他二人商量:“在这里买卖,恐要亏血。我瞧见买家大出金钱,所得之数不过了了。还是再找别处吧。”史豪道:“也是,我与韩叔去和那几个小的问了,也觉得不合理。”再作打听,又往北走了些许地,寻到一处有些隐蔽的木场,辛香浓郁,其中有工人埋头劳作,木场主人躲在阴凉处吃着一盘盘的水果。他们三个人请问了工人场主所在,跟着工人找到了场主,由韩金福帮着翻译,探听此处买卖情况。交流之下,他们深觉这里才可做交易,便想先与场主行个约定,场主却不好爽快同意,他须得先去和主人说一说才行。班瑶让韩金福赶紧问他,是否得有主人拍板,买卖才可以做成。问了之后,得到答案,倒不用主人拍板,按双方满意的数额就可。因见天色不早,于是班瑶劝史豪与韩金福与场主辞别,返程回去。“老萧,为何不让我们先做约定再走?”“既然生意不用和主人说,何必多此一举,做了约定,若不来,岂非失信?天色不早,困在这里,你知哪里会出毒蛇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