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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鬼语送魂曲(第1页)

入院的第五十九天清晨,我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唤醒,没有疼痛,没有尿频,没有噩梦,没有流血,被关在这「白色围城」中两个月来,我睡了唯一一次酣畅淋漓的整觉,睁眼的瞬间,脸还是浮肿发泡的,血管还是刺痛麻痹的,四肢还是软塌乏力的,经血是挥手拜拜的,□□的衰败一如往常,但很奇怪,身体有哪里不大一样了,有种难以言喻的奇特变化,勉力撑起往床头一靠,感觉思维活跃,灵台清明,神清气爽,精气神焕然一新,难道,昨夜的暗黄色火焰,除了烧掉地缚灵的鬼寒能量,还净化了我体内淤积的「病气」?

心念一动,“看”向下丹田的舍利子,还是稳稳浮在那儿呼吸吐纳,但珠身氤氲的光芒改变了,暗红色与暗黄色的双色光晕交织缠绕,珠子的体积,“看起来”似乎缩小了一丁点儿,珠子的气场,从原本的内敛变得活跃起来。

我妈翻了个身,睡眼惺忪,见我笑眯眯望着她,大为震惊,第一反应是从沙发上弹起,鞋都没穿好就冲了过来,用手探我额头的温度,以为我又发高烧把人烧傻了。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我妈满脸不可思议,有点难以理解我一夜之间的突然变化。看我眼睛消肿了大半,又得知月经昨晚结束了,心情大好,在我的恳求下撤掉了纸尿裤,顺带检查了一下我的菊花,经过肛肠科主任的急诊治疗,脱落的内痔早已归位,被羊屎粪蛋划破的菊花口及时缝了针,用的是可吸收手术线,上了几天的药,创面干爽不再化脓,看起来也快要愈合了。

穿上自己四处漏风的棉质内裤,由于瘦得皮包骨尺码变得超级大,真好啊,连一条普通的内裤,也是证明自己还平凡活着的物件。黎天成正好从病房门口探进脑袋来,短发乱蓬蓬的,嘴里叼着包子和豆浆,莫名的好转让她也喜上眉梢,趁着早班的黄护士长来换药,把我妈叫走沟通治疗方案去了。

“沁梨,瞧你的大肿泡脸,总算是慢慢消肿了,快变回原来好看的小脸蛋了,咱们病区新来了一批规培的年轻护士,好几个人偷偷问我,7号床患者的妈妈美若天仙,怎么女儿是个难看的大猪头?可把我笑坏了,都劝她们话别说得太早,等你的牙周炎症消下去,可得好好惊艳这些姑娘们。”

我被黄护士长逗得咯吱直笑,忽然灵机一动,趁我妈暂时离开,找黄护士长这个病区里的老资历,打听起囡囡的妈妈来:“黄姨,我冒昧地问你个事儿哈,咱们病区,之前是不是有个叫陈兰婷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总喜欢抱着只破破的□□熊,已经病发去世一阵子了,听说,她妈妈好像也是得了同一种病”?

黄护士长心宽体胖,满脸福相,做事的时候雷厉风行,实际上本人是个和风细雨的温柔性子,病区里的家属都很喜欢她,有什么困难和糟心事都乐意找她分享,她也总是竭尽所能帮助这些可怜人,听到我的问题,她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都夸张得捂不上了:“我的天啊,沁梨,你是整个病区病情最危重的,从入院起就没离开过病房吧,也没见你接触过哪个病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的事?”我只能打哈哈说是听我妈提过一嘴,善良的黄护士长并未深究,作为血液病区的八卦中枢,本不应该对患者谈及治疗以外的事情,但两个月来与死神的赛跑,黄护士长作为我的主管护士,与我妈惺惺相惜,处成了好姐妹,见我好奇询问,也对我知无不言,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

“唉,那个小女孩啊,一家子都是苦命人,妈妈在生下她不久就查出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经济上捉襟见肘,攒够一点钱就断断续续地来化疗,好不容易稳定住了病情,女儿又因为咳血确诊了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小兰婷也是黎医生的患者,女儿病了以后,妈妈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停下了所有的治疗,把全部的积蓄都花在了女儿身上,她爸爸每天拼命打三份工,依旧填不上高昂医疗费的大窟窿。原本小兰婷是有机会移植的,她爸爸到处借债东拼西凑巨额移植费用,天可怜见她死在进仓前的感染并发症上”。

“咱们病区几乎每天都有患者离世,也几乎每个家属都失态地哭天抢地,但小兰婷的妈妈在她走的那天,不肯让我们医护接手,只搂着女儿的尸体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声不响,不哭不闹,最后硬生生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女儿的病床前。她目前还在住院,每天如同行尸走肉,给她输液和打针,都是被动服从,不肯吃药,不肯进食,也跟你一样完全依赖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听说小兰婷的葬礼到现在都还没办,遗体还寄存在殡仪馆里,因为她妈妈不肯给女儿火化,爸爸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不能再失去妻子,苦于要打工赚钱又请不起护工,白天都是我们医护帮忙搭把手照看着,晚上他下班再来通宵陪护,短短一两个月人都瘦脱相了,我们都很担心,人一旦失去求生欲,再怎么救都是徒劳。就比如你,拼了命的要活,家里也有底子,好几回濒死都是绝地求生,才能逃过一劫,走到现在。”

“黄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悄悄忙我一个忙,递张纸条给小兰婷的妈妈,同为病友,我想给她一点点微薄的鼓励,哪怕是能激起她一丁点的求生欲,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我知道这不合规定,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算了。”

黄护士长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我从床头柜里取出书包,翻找出便笺本和碳素笔,忍着刺痛提笔留言,然后撕下来递给黄护士长,她慎重接过来叠好,塞进护士服的口袋里,表示会尽快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下午来换药的时候,黄护士长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

“沁梨,神了,你到底给小兰婷的妈妈,写了什么内容,她将信将疑看了你给的字条后,好似枯木逢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亮了起来,不再浑浑噩噩,主动把自己捯饬干净,主动要求吃饭,连给的药都乖乖按时服用了”。官方回复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鼓励她,实际上,我给她的纸条里写的是:“囡囡妈妈,您好,我是囡囡的朋友,囡囡让我替她给您带个话,囡囡爱妈妈,她很担心您,一直没有离开,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只有您振作起来,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今晚十二点之后,您避开所有人,独自来7号床找我,我们一起,送囡囡最后一程”。

月上中天,我妈心情好,整个人都松弛了,早早进入梦乡,我闭着眼假寐,我在等待。子时,乌云蔽月,空气里的寒意逼人,成群的地缚灵又现身走廊,四处游荡。松垮垮的病号服拖在地上,光秃秃的头顶灰蒙蒙一片,凹陷的眼窝空洞无神,朝我张嘴一笑,露出腐烂的牙齿,是囡囡,它来了。为了不伤害到我,它先把怀里破烂的小熊放在我的床头,又像昨夜一般,闭眼握拳,努力把体表的迷蒙白雾收进了体内,才欢快地扑进我的怀里,把枯瘦的脸蛋贴在我胸口,像小狗狗一样亲昵地蹭了蹭。

碰到囡囡魂体的那一刻,胸前的袈裟玉环莫名震了一下,晕出一道莹白清澈的光芒,像是感受到袈裟环的能量波动,丹田里的舍利子突然动了动,一簇暗红和暗黄织就的细细火苗,从肚脐眼中透体而出,直奔那道晶莹的光芒而去,红、黄、白三色光晕甫一接触,即刻抱团融合成一颗橘色的光球,指甲盖那么大,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一眼中庸,人魂无伤,毫无威慑。

不同于以往被动接受袈裟环和舍利子的保护,这个橘色光球的成型的下一秒,我的神志一凛,无师自通,立刻意会它的作用,将其捧在手心,抬起囡囡的脸,用神识告诉它,吞下这颗橘子味的小球球,它就能变回原来好看的样子,待会妈妈来见它的时候,一定也会更开心,囡囡对我没来由的信任,张嘴就含住了橙色光球,咕嘟一口吞了下去。它的周身溢出银白色的迷离光圈,身体在这柔和的光中开始变化,长出血肉,长出头发,长出牙齿,恢复了本来健康可爱,活泼灵动的样貌,这一次,它的瞳孔里,阴霾一散而空,真正地有了光,“姐姐,谢谢你”,轻灵的道谢声从银白色的光雾中传来。

走廊上传来隐约的笨拙的脚步声,囡囡从我怀里下到地上,紧张地牵着我的手,满心期待着妈妈的到来。囡囡妈妈拖着疲弱的身躯,掐着点如约而至,为了不被发现,她甚至在深秋的夜里只穿了毛线袜,只为将脚步声降至最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竭,弯腰撑着门框,喘了很久才缓过来。我在囡囡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到囡囡妈妈身前,她抬起头,先是看到了我,见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别出声,才在第二眼看到囡囡魂体的时候,右手紧紧捂住嘴,生怕惊声尖叫出来。日思夜想的女儿就站在面前,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若不是我极力阻拦,她差一点就想把囡囡搂进怀里。

舍利子与袈裟环的初次联动,生出的奇特橘色光珠,能让魂体恢复生前的美好皮囊,并且,能让活着的生人,代入我的鬼眼,看到亡魂此刻的模样,这也是囡囡始终牵着我不放的原因,因为,我就是那个能让妈妈“看见”它的载体。

囡囡朝妈妈伸出了手,即便清楚妈妈有多么思念孩子,我还是狠心拦了下来,生人贸然接触亡魂,轻则阴气入体折寿,重则阴气噬魂暴毙,神识劝服囡囡,再小声低语向这位苦命的母亲解释。两人一鬼,站在病房门口,远处四散许多围观的地缚灵,我充当起囡囡的翻译官,将它的心里话都传递给了妈妈:

“妈妈,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吃药,好好打针,再跟爸爸说,把我的遗体火化,尽快入土为安,等你的身体好起来,再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再回来的,囡囡爱妈妈,也爱爸爸,谢谢妈妈当我的妈妈,囡囡要走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骨瘦如柴的母亲眼泪婆娑,情绪激动得站立不稳,只能蹲在地上拼命点头,眼见女儿得偿所愿,执念消除,松开我的手开始向上漂浮而起,银白色光雾勾勒出的身形越来越模糊,胸口还隐约闪烁着橘色的光,囡囡笑容灿烂,开心地朝我们挥手,最后消失在窗外的白光之中。长舒一口气,我知道,这个叫陈兰婷的小女孩,她的灵魂已经去往了冥府,去往那个混沌的「接引之地」,而等待她的,将会是遗忘和往生,愿她的下一世,没有病痛和烦恼,能享受平凡快乐的童年。

费力蹲下,轻拍倒地抽泣的囡囡妈妈,朝她低声耳语:“囡囡离开了,转世投胎后,还会是健康幸福的小孩,你已经做到能做的所有了,不然囡囡不会那么爱你,接下来,你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康复出院,在外头好好一起喝杯茶。今晚发生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请务必为我保密,谢谢”。她抬起头来,眼神变了,从刚见到囡囡时的惊喜,混乱和心痛,到真正送别后女儿后,变得不舍,坚定,充满希望,牢牢攥紧我的手:“感谢你,囡囡的朋友,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放心,我会振作起来,咱们一起努力,早日离开这里,保重”。

目送这个缓慢离开的瘦弱身影,我又艰难挪回病床上,枕边还留着囡囡的礼物,那只破旧的□□熊,盯着窗外的圆月高悬,送走囡囡后的情绪怅然若失,此刻,对天赋之力存在的意义,有了全新的理解。

任谁也没想到,那个入院时没有任何一名专家愿意接诊,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第四期吊车尾的倒霉蛋,在被宣判仅余七天可活之后,竟然一路苦熬70天,毫无间歇可言,连续完成了两期三倍剂量常规化疗,一期60倍剂量强烈化疗,和一期21天砒霜转基因治疗,几次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在惨无人道的并发症边缘徘徊,逃过几劫,苟延残喘至今。

70天短短如白驹过隙,但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看看现在的我,脸颊枯瘦、凹陷、惨白,静脉发黑、硬化、浮凸,皮肤干枯、皲裂、溃烂,双腿瘦削、退化、萎缩,头皮稀疏、脱发、斑秃,远观似骷髅,近看如难民,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真可谓人不人,鬼不鬼。帝都远道而来的十几名血液病专家将我团团包围,纳闷眼前的小白鼠,怎么不似其他萎靡的同类,肉体状态奇差无比,但精神状态气定神闲,怪哉,怪哉,有人摇头思索,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啧啧称奇。

黎天成怀揣我的病历夹,在一众大佬面前不卑不亢,淡然自若地接住专家们抛出的天花乱坠的疑问,我一边努力配合,一边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人群后恭维着的庄儒云和高辰,两位老主任尽管极力掩饰,望向黎天成的眼神里,还是掩不住的嫉妒和失落。想居功上位又不愿承担风险,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人那,可不能太贪心。考虑我的感染并发风险,专家团职业地并未久留,病房里终于恢复清静。

我挪到床边,双脚轻轻点地,感受地面的反馈,搀着床沿尝试站起,结果,筷子般无力的双腿一软,瘫倒在搀扶我的妈妈怀里。卧床两个多月,肌肉严重萎缩,腿部机能退化,不仅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连自主站立,都成了不可及的事,我有些沮丧地靠在妈妈的肩头,任凭她将我安置到借来的轮椅上,推到了窗台前晒太阳。

急诊楼和住院部之间有片绿意盎然的空地,错落地建有几座八角凉亭,仔细观察,发现凉亭在中庭间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造型颇为眼熟,上一次见到莫不是在校医院?放风的病人很好辨认,蓝色条纹病号服从外套中露出,仰着头迎接阳光,悠闲自得,三三两两,盘踞在凉亭里发呆,途径的路人大都行色匆匆,埋头快步疾行。我妈把窗户推开一道缝隙,一场秋雨一场凉,空气里弥漫着沿海城市特有的阴冷咸湿。

昨天淅沥沥下了一夜雨,院墙的角落,一株粉嫩的大马士革蔷薇,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草蔓柔蘼,依墙而生,雨过天晴,蔷薇花横卧枝头,晶莹的雨滴从花瓣滚落,枝叶交映,芬芳袭人,真真是蔷薇花满架,不语也倾城。身体攀在窗台上,贪婪地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和沁人的花香,比起玫瑰,我更喜欢蔷薇,「纵使世界偶尔凉薄,内心仍要繁花似锦」的坚韧花语,也是我身患绝症后不自弃的状态。

一个朦胧的白影,从最靠近住院楼的八角凉亭下闪现,那座凉亭的侧上方,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影,阳光被树影遮挡了大半,光线最是晦暗。不确定自己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脱下眼镜用病号服的衣角反复擦拭,揉了揉眼再戴上,又望向白影出现的位置,定睛观察良久,一无所获,我妈担心我着凉,过来拖动轮椅,被动转身的刹那,白影再次闪现,还没等我看清便又消失了。“妈,等等,我还想再多看几眼蔷薇花”,双手转动轮椅,重新趴回窗台之上。我仍想确认刚才的困惑,怎么可能有魂体能在光天化日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那里可是医院的中庭,并不是通常患者死亡后被缚的病区,难不成,是那个逃脱后销声匿迹多日的冤魂?

脑海里一团乱麻时,注视的方向似乎有了些微的变化,一个蹲在墙角撸猫的女孩,身体莫名一震,她正抚摸着一只肥硕的狸花猫,忽然浑身炸毛,身体贴地向后拱起,背部肌肉紧张抽动,长尾倒竖,耷耳龇牙,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却只能惊恐地定在当场。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女孩的身体僵直,像慢动作回放一般,缓缓站立而起,过了几秒,突然猛地扭头,脑袋诡异地转动90度,下颌同步上扬45度,披肩的长发非但没有因为仰头而垂落,反而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瞳孔黑化的眼睛,恶毒地锁定我所在的方向。

第六感告诉我,这充满怨毒、愤恨、嫉妒、杀意的眼神,不是来自女孩的本体,而是冤魂附体后,对我的挑衅。炸毛的狸花猫仍定在原地,心有不甘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兴许是预感到了死期将近,绝望的瞳孔开始扩张变色。此时的我不能下地,无法走动,更不可能离开病房,想去救猫却无计可施,不由得心急如焚。“喵”,一声清凉悦耳的猫叫从凉亭的草丛中传来,狸花猫的身体忽然动了,发出杀猪似的嘶嚎声,倒退着飞也般逃离,而女孩不合常理转动的脑袋,缓慢从对我的深渊凝视中转回原位。

茂密的草丛中闲庭信步地钻出一只硕大的黑猫,皮毛黝黑发亮,尾巴神气地竖起,琥珀色的瞳孔瞬间从椭圆收缩成线状,抖了抖耳朵,蹲坐在女孩身前一米外,气定神闲地舔起了右前爪。女孩僵直的身体绷的笔直,似乎在一个极其规律的节奏中,不受控地左右来回微微颤抖。“喵”,随着黑猫抬起头来,宏亮地又叫了一声,女孩的身体一软一滑,靠在凉亭柱子上瘫软如泥,白影嗖一下窜出,疾速遁入阴影中。

黑猫跃上凉亭的高台,瞳孔瞬息变回椭圆,颔首凝视着我,眼神似人,意味深长,种种异样让我脊背发凉,先是青天白日胆大妄为的冤魂,竟敢随意附身操控活人,后是凭空出现绝非凡物的黑猫,仅凭叫声便轻易搭救了同类,那实力莫测的怨灵也惧怕它,在它释放的威压下从女孩的身体中脱逃而去。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并不像一般的猫咪一样受日光的影响,它似乎拥有自主意识,可以自由地操控瞳孔的聚散。

“沁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过来准备骨穿了”。黎天成的一声招呼,让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回头,黑猫已悄然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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