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些日子内,他老父亲一怒之下甚至想要杀了他的“嫡子”,把自己这仅剩的儿子往死里打一样,这在王族中很正常,因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看着赵康平一家人的相处,太子柱却不由生出一种恍惚感来,不敢相信同承一脉的未来虎狼奏君养在这般有温情的一家人里,以后他究竟会长成什么样子?王族是冷心冷肺冷情的为了无上的权势能养出万物皆可舍弃的“虎狼之君”,这样的君主只能仰头看太阳,是看不到脚下卑微如蚂蚁的庶民的,当然王族如此,贵族亦如此!秦国如此,天下诸国亦如此!哪个王族人,哪个贵族人会把庶民当成人看?可是赵康平会!他的家人们也会!这个刚刚该换门庭不久的邯郸新贵,明明手上掌握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巨大力量,完全可以将黄豆发豆芽的方子牢牢拿握在手中,独家卖黄豆芽,单靠这一种小菜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可是赵家人却无偿分享给所有麻民,甚至黄豆做出来的豆浆、豆花、豆腐也都是价格低廉的无法想象,为何现在还没有商贾去投靠赵康平,是因为商贾们傻吗?这是因为这些美味的豆制品被赵康平定的价格太低了,低到商贾一看到这微薄的利润都不想去干,倘若豆制品卖出高价,怕是赵家的门槛都得被踩踏了秦国虎狼之君只能养出同样的“小虎”,政这个出生在虎年的“小虎崽子”被养在了心软如羊的外家里,太子柱想象不出来他这个孙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只能预见他将会与历代秦君以及天下诸国的国君都不同,因为他的外家会给他的心中灌输“爱”,满腔的“爱”,灌输“仁”,对待赵国庶民,天下麻民的“仁”,会从奶娃娃时期就教给他“得民心者得天下”
“爱拼才会赢”,这个小孙子如果能被好好培养起来
太子柱即使看不到未来,也能猜到他一
一政,孤的“嫡孙”将会成为秦国最特殊的一位国君!
与大父、父亲关于“淳朴”和“仁爱”的关注焦点不同,离子楚的焦点在“赵姬”身上。
他攥着手中的《蒙恬家书》,紧抿着两片薄唇,眉头拧得都险些要打结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男人尤其是。
他前年能在吕不韦府上一眼看中“赵姬”,自然是因为这个女人容貌长得极其出挑。
他不是不知道“赵姬”的性格,这女人就喜欢长得英俊的男人。
以往长相儒雅的吕不韦将“赵姬”迷得心甘情愿地离家出走,愿意成为吕不韦养在大北城的一个姬妾,后来遇到自己这个秦国王孙同样被迷得不要不要的,愿意和自己的本家家主对着干,恨不得天天和自己风花雪月。可是他看着蒙小少年家书中所写的能画出“地窝子”和“火炕”聪明灵秀的才女会是他那个整天脑子里塞满了情情爱爱和华服美食、容貌甚美脑子却甚是愚蠢的“姬妾”?!瞧着蒙小少年言,赵府上上下下从未有一人提及过他这个逃跑的出身高贵的女婿,甚至往日里整天用痴迷的目光望着他的“赵姬”都未曾在桂、壮、花三人面前询问过一声他在秦国的情况,连打探的兴趣都没有,仿佛他的存在只是帮助“赵姬”把“政”给生出来了一样?嬴子楚只觉得有些离谱,又有一股子闷闷的心中不安感,只觉得无形中有什
么很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远离了他,且一去不复返。
与满殿人津津有味看大白话的碎碎念家书不同。
跪坐在武安君对面的应侯自打拿到宦者分给他的竹简后就一直蹙着眉头竹简看。
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满殿人都是《蒙恬家书》,唯独他拿到手中的竹简是压在一堆家书下面的《邯郸消息》。范雎拿在手中的一卷竹简,内容凝练,完全就是蔡泽用言简意赅的笔墨写出来可以对外传播让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研读的文章,只见文章卷首处写着《康平学一一社会运行的两大规律》[。。。。。。]
[康平日,曾闻,马氏贤者,言,古今中外,人类社会运行的规律无外乎二,一乃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矛盾,二乃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矛盾。][生产力,生产关系。两者辩证也,前者为基,后者为形。]
[上古
,器具简陋,生产力低,人苦,粮少,禅让制也,后器具改善,生产力高也,粮多,私有制生,公禅让转为家天下也。][历经夏商,周分封天下,初始善,余后八百年,天子弱、诸侯强,生产力高也,分封不适,未来行郡县,天下统一也。]"啪嗒--"
瞧见此篇文章,应侯捧在双手中的竹简瞬间摔落在木地板上,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拿着重棒猛烈地击打了一下!他整个人两眼发直,仿佛石化成了一尊雕像呆呆地跪坐在坐席上,像是完全待在真空中,与身边整个世界都隔绝了。竹简落地的声音也都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看到范雎瞧完手中的竹简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呆滞。
秦王稷不由疑惑地出声喊道
"范叔,你怎么了?”
可是应侯却充耳不闻,仍旧是一副灵魂出窍,无知无觉的模样。
吕不韦和应侯的坐席是同一排的,他不由从坐席上起身,躬身来到应侯身旁,伸出右手轻轻触碰了应侯一下。哪曾想他的手指刚摸到应侯的肩膀,范雎就像瞬间神魂归位了一样,整个人“唰”的一下从坐席上跳起来,如同疯魔一般,高兴地举起双手在大殿内跑了起来,边跑边兴奋的高声喊道“康平先生,圣才也!雎悟啦!”
“雎彻底领悟啦!”
众人冷不丁的全都被应侯突如其来的癫狂给吓着了,吕不韦都不由惶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天地可鉴,他可对应侯什么都没做啊“范叔!”
秦王稷更是惊得从坐席上站起来,对着自己满殿跑的肱骨之臣大喊了一声,可惜没有一点用。
他瞥见范雎坐席前掉落的竹简,不由蹙了蹙斑白的眉头,离开坐席走到范雎的坐席前,弯腰捡起木地板上的竹简,拧着眉头看了起来。众人见状也都猜到必然是竹简上所写了什么,才把应侯给“逼”成这般的疯癫模样了,全都从坐席上站起来,围到了秦王稷身旁,探着脑袋往褐底墨字上瞧。这一看,秦王稷要时间惊得瞪大了凤眸,太子柱、公子子楚、武安君等人也全都变得目瞪口呆,只因为竹简上所写的东西读起来太振聋发聩了。古往今来,天下间出了多少位圣人学者,讲授了多少种思想,可从未有人如此这般直白的讲清楚整个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究竟是如何的,从上古至今究竟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推着人类社会向前发展!假如摸清楚这其中最基本的运行规律对于聪明人而言岂不就是
提前窥见未来的天下演变形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统、一统!"
大魔王念叨着这个词,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整个人都险些从地板上飘了起来,他激动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看着还在满殿疯跑的范雎喊道
"范,范叔!"
范雎边跑边朗声大笑道:
"远交近攻!远交近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