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几闪,变得浑浊,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迎着金光,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朝宋枕山还击。拳到肉,招拆骨,出手极快,落得也实。
宋枕山勉强接了几招,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她。
为什么妖怪能在他的阵法里安然无恙?甚至妖气还比之前更强了些。
来不及多想,她五指成爪,从他耳侧堪堪抓过,一阵刺痛接踵而至。房内帘帐翻飞,上好的瓷器摆件顷刻碎成齑粉。
宋枕山沉眉,“嗬”地吐气开声,手中剑气暴涨,剑尖拖出一缕金光,击穿了后头的红木博古架。
如意站在博古架前,侧颈慢慢溢出一丝血色。
她有些不耐烦了,浓厚的妖气自眉间溢出,毫不收敛的力量硬生生将四周的阵法挤压、碾碎。金色的阵法“嘭”地爆裂开,在宋枕山震惊的眼神里化作一片闪烁残光,消散落地。
一片狼藉之中,她伸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小神君。”如意双眸血红,似笑非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铺天盖地的压制力越过了神妖本该有的克制,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宋枕山有些恍惚。他行走世间已有千年,不是没遇见过厉害的妖怪,但厉害成这样的,她是头一个。
收回了手里长剑,他垂眼,语气仍旧不善:“你既这般厉害,直接渡魏子玦成妖永生便是,作甚在这人间折腾沈岐远。”
眼里的红色慢慢褪去,如意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掐着他脖子的手:“人各有志。”
魏子玦厌倦了漫长而乏味的永生岁月,他就想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岂能强渡。再说了。
“什么叫在人间折腾沈岐远?”她扬眉。
宋枕山气极反笑:“神妖殊途,若是结合必遭天谴,你觉得自己为何能安然无恙地与他鬼混。”
如意怔了怔。
她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突然想起他那遍布整个大乾的神识。
就算青神有守护一个朝代的职责,他这么做也太过浪费精力,不是个好选择——除非他的神识不是为了监管这世间的妖力,而是为了遮盖。
沈岐远用自己的神识,遮住了漫天神佛的耳目?
心里轻轻一跳,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那点欢愉哪值得这么大的代价。
宋枕山张口欲言,又咬了咬牙根:“不重要了,天罚将至,你若还有半丝良心,便与我一起筑天穹,护一护这大乾的百姓,也算免他后顾之忧。”
天罚罚青神,也会罚世间苍生,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需要青神去弥补。沈岐远先是颠倒了云程一案的黑白,又与她这个妖怪纠缠不清,数罪并罚,劫数不会小。
昏沉的天边已经隐隐有雷声,如意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点头:“可以。”
宋枕山立刻以会仙酒楼为立阵。
冰雹夹着暴雨越下越大,砸穿房屋,砸死家禽。闪电在苍穹上裂开,大地也随之微微震动,远处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整个天地都如要毁灭一般混沌。
宋枕山手里的淡黄色光芒扩散得很快,但在广袤的天地间还是显得微薄,冰雹和大雨穿透那层光,只削弱了些许力道。
他皱眉,正再想催一催自己的经脉,就感觉一股浑厚的黑气从背脊爬了上来。
那气息充满了杀戮荒淫和血腥,肮脏浑浊,一碰着就让宋枕山干呕不止。但它实在强大,越过他的指尖就将他那层摇摇欲坠的光晕托起,像一把巨大的黑伞,在苍穹下缓缓撑开。
冰雹慢慢变小了,但雨势难减,饶是修了足够多下水渠的临安,也眼看着涨起水来。
宋枕山焦急地回头,却见柳如意脸上一派淡然,甚至是懒洋洋地垂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