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不答。
“我?不在乎名声。”阮殷的声音轻得像梦一样?,“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什么都不缺。”
丁灵冷笑,“方才不是在乎虚名得紧?怎的现?在又不在乎名声啦?”
“那怎么能一样??”
丁灵哼一声。
阮殷道,“我?的名声不打紧,你的却不行。你不能同宋渠有?牵连,便是虚名,你都只能是我?的未婚妻。”他在她颈畔极轻地蹭一下,“时间到了。”男人说着声音发颤,“你走。我?舍不得……”
丁灵极轻地推开他,慢慢坐起来,慢慢往外走。男人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地上,微挑的一双凤眼漫着细碎的浮光,他目光恍惚,着了魔一样?跟随丁灵。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那么亲近又那么遥远,那么尖利又那么脆弱,他仿佛刀刀见血,又好?似一触即碎。
丁灵已经到门边,忽一时顿住,三两步回来,扑在男人身上,张着口,疯了一样?撕咬男人双唇。阮殷只愣了一下便神志不清地回吻她。
他们亲吻着彼此,如同末日降临。
脱身
中京城近来乱得出奇,出格事体一件接着一件,大不成体统。先是太后病重,李天师扶乩,乩相命新臣婚事冲喜。宫里早传得沸沸扬扬,皇帝属意让新科探花宋渠同丁老太傅府上南嘉小姐联姻,还因为婚期紧急特旨命太常寺帮着筹备——
谁知悬山寺一个祈福会过完,联姻对象转眼变作中郎将李许家的千金。
还不算完。原来议的宋渠未婚妻——丁老太傅唯一的掌珠丁南嘉,居然被皇帝赏与奉旨往南宫守灵的九千岁阮殷。阮殷虽是九千岁,毕竟是个太监。权宦有?女?人不算稀奇,但朝中贵女正式下嫁宦官简直闻所未闻。
到这都?还没完。宋渠抵死不肯接旨,在皇帝大朝殿前丹墀上顶着大日头跪了二日一夜。皇帝恐怕他晒死在外头,命强行拖回去。宋渠回去便一病不起——不要说冲喜,便连站起?来都?没得可能。
闹成这样,不论乩相说什么,只能作罢。
皇帝唯恐天意震怒,朝也不上,寝宫也不入,每日守在太后榻前侍奉汤药,朝野上下无不称赞。那九千岁却安然稳坐悬山寺,连入宫给太后请安都?不见人,竟是大喇喇地?摆出静等婚仪的架势。
消息传来的时候,丁定?远正在给族中写信安抚,丁北城立在案前研墨。丁北城闻言道,“九千岁何等样人,他不是行事猖狂,是眼下根本就不能回来——依阿奶的说法赐婚那日几?乎就是个逼宫的格局。陛下自?亲政脾气就不同一般,自?从九千岁离京,宫中格局早不同往日,九千岁敢踏入内御城一步,说不得便没了他这个人。”
“内御城?”丁定?远冷笑,“中京城他都?不要妄想。”
丁北城一滞,“阿爷要蹚这浑水?”
“什么叫蹚浑水?阉宦如此辱我门楣,堂堂男儿,怎能咽下这口恶气?”丁定?远越说越生气,将笔一掷,墨汁四?溅,一封信眼见着没救了。
丁北城毕竟同妹妹感情深,跪下去道,“阿爷不可,外人不知底里,咱们家里人怎么能不知?妹妹好不容易才?熄了同太监作亲的心思,答应拒婚往封地?避祸——九千岁若真死了,惹得妹妹又转了心思,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那阉宦死了,只怕她?倒能清醒点?。”丁定?远骂道,“你妹妹有?今日,全是你和你阿奶惯的!先说是小太监,想着一个玩艺儿,养着就养着——谁料她?竟然敢招惹阮殷?九千岁是什么人物你不知道吗?等明日被?他扒皮拆骨炖作汤,你那个傻子妹妹还在做梦!”
丁北城被?骂得晕头涨脑,又无言以?对,只能跪得笔直生生受了。
丁定?远道,“陛下何等人物,又是被?迫赐婚,若果然因此耽误太后的病症,现时罢了,日后必要活剐了姓阮的。”
丁北城忍不住,“陛下虽然不情愿,可旨意都?下了,便是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得就如此作罢?”
“作罢?”丁定?远冷笑,“若是作罢,九千岁怎的不敢入宫?太后榻前侍疾怎的不敢去?陛下的心思好猜得紧。”
“什么?”
“九千岁多年掌朝跟随甚众,陛下若不想丢脸,最好的法子就是静悄悄解决了他。”丁定?远停一停,“斩其首领,跟随必做鸟兽散。”
丁北城一滞,“阿爷的意思,陛下想引九千岁入宫?就地?斩杀?”
“明摆着。”丁定?远道,“我只是看不懂九千岁,那厮手段我见过,不应这般行事。”便冷笑,“想是失心疯了。他两个斗法我们不管,你妹妹需赶紧走,虽说姓阮的早晚必死,可万一没斗出个结局时便叫陛下把?你妹妹给阮殷做了人情,得不偿失。”
丁北城便生出不忍,“九千岁身死,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