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中书简有俞嬴勘校过的,也有送到她那里还未来得及勘校的,并有后来田向令人又从各国搜集来的。勘校典籍是正事,俞嬴未曾因避讳与田向的往来而不做,田向也不会因为要多见俞嬴两面,便真的把这件事都交给她一人。
便如从前两人在学宫中商议的,田向与齐侯提议,在学宫学官外增设校书之职,由贤者引领着勘校这些书典。于这种事,齐侯没有不同意的。但俞嬴却不愿像当初田向说的,当这个引领的“贤者”,田向没有再强求。
田向拿起一册俞嬴勘校过的书简,看着上面她修补的燕人书,思绪有点飘远。一个侍从过来,在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田向微微皱眉。
俞嬴也得到消息,魏国借道于赵,伐中山。
前年赵国伐中山,魏国扯赵国后腿,趁机占了黄城、屯氏。今年,以赵侯的性子,竟然肯借道于魏,让魏国伐自己胸腹之处的中山?
此时与当年魏文侯借道伐中山不同。彼时三晋之间虽有龃龉,但还有同根同源的情意在,文侯也更让人信服,魏赵之间要和睦得多。当时赵国或许存着点消耗魏国的意思,又觉得与魏之间“自己人好商量”,魏国不与中山接壤,打下中山,最后也是便宜了赵国,故而那时候的赵借道给魏不奇怪。
当今魏侯继位以来,三晋分崩离析,恨不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对赵人来说,或许让中山占着那块地方比让强魏占着还要好一些,毕竟中山只想苟活,没想吞并赵国……
俞嬴送出许多财货,终于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公子午。
趁着夜色,俞嬴被放进公子午的府第,公子午在庭院中迎接她
。
公子午微笑道:“想不到尊使会来看午。()”
俞嬴笑道:俞嬴却是早就想来拜望公子了。?()_[(()”
公子午一笑,请俞嬴入内。
两人分宾主坐下。公子午道:“虽不知尊使为何而来,但午还是要告知尊使,午是齐国公子,不会做对不起齐国的事。”
俞嬴笑道:“俞嬴自然知道公子不会做有损齐国之事,俞嬴也不是那等会教唆他人损人利己的。”
公子午一笑,显是对俞嬴这种策士的说辞不以为然。
“俞嬴谋划的一直是利人利己之道。”俞嬴正色道。
见她如此,公子午也郑重了神色:“愿闻其详。”
“公子以为,公子与当今齐侯,谁更适合为君?”俞嬴头一句便锋芒毕露。
公子午看着俞嬴,不说话。
“听说当年先君很是青睐公子,不止一次说‘午类我’。先君还说当今齐侯暴躁不文,难成大事。在先君心里,谁更适合为君,一目了然。令兄能继位,不过是一则占长,一则得先上卿喜欢,而上卿又得先君信重——公子离着君位,曾经只差这么一点。”俞嬴拿拇指和食指比量个寸许的距离。
公子午咬着牙抿着嘴,依旧不说话。
“便如先君所言,当今齐侯‘暴躁不文,难成大事’,其继位以来,年年征伐,四面树敌,不恤黎庶,以致民心散乱,这次灾荒,更因其处置不当,使得多少黎民流离失所、毁家丧命。这样的人执掌齐国,对齐国真的好吗?”俞嬴看着公子午问。
“公子顾念兄弟之情和个人名节,只安坐家中读书,却也要为齐国、为黎庶想想。”俞嬴仿若不知道公子午是为什么被软禁一般地劝道。
公子午问俞嬴:“尊使又想得到什么?”
俞嬴实话实话:“魏伐中山,赵魏只怕难免一战。以当今齐侯的脾性,怕是前脚赵魏打起来,后脚齐国便会伐燕。俞嬴不过是求燕国安稳罢了。公子想,当下齐国真的适合征伐吗?”
沉默片刻,公子午道:“尊使让午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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