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心焦得如在火上烧,只是主子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住,他有心想劝却无能为力。
“末将愿为五方旗手,助王爷一臂之力。”简奚珩出列道。五方旗手是听从主将命令,发出进退信号的重要人物。
东旌辰抬眼看向垂头抱拳而立的简奚珩,缓缓道:“允。”
黄陵与简奚珩对视一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那末前军副官暂为统领。”
“是。”
东旌辰站起来,摆手而立,“众将士听令,明日克蒙应战,杀!不应,攻!势必在日落前拿下喀城。”
众将起身领命:“遵命!”
又吩咐些许细节,大家目送东旌辰离开,待他一走,众将领聚在黄陵身边,“头,王爷能指挥得了离鄯军吗?要是万一……”
“闭嘴,军令如山,吩咐下去,后军巡逻,其余各将士好生休息,以备明日一战。”黄陵并不与他们多说,打发了他们之后,将简奚珩与牛政留了下来,他望着两人神情凝重,“明日一切以王爷安全为首要,倘若王爷有何闪失,尔等提头来见!”
这话说得极重。简奚珩与牛政都是黄陵部队的老人,也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他竟下如此死令,不得不令人震惊。
牛政是个粗人,一听这话瞪圆了小眼,想了一会,阴阳怪气地道:“格老子的,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一来就要俺当奶妈子。”这话里头,对黄陵是有些埋怨意味的。他向来对靠着命好就能享大福的皇亲们没有好感,除了金殿之上的皇帝陛下,其他皇族他是一概不敬的。如今还被老友强压着在战场上照顾一个乳臭未干,狂妄自大的小儿,他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大牛!”简奚珩低喝同僚。
黄陵知道他的脾性,只粗声道:“闭上你的嘴!”
“头儿,这活俺干不了,你派别人行不?”牛政憋屈。
“谁跟你讨价还价,服从军令!”黄陵瞪他一眼,随即看了二人一眼,意味深长地劝道,“他是主子。”
自方才就在怀疑的简奚珩听到黄陵这般说,顿时下颚一紧,深深地看了黄陵一眼。
牛政听不出来言外之意,他负气地道:“俺遵命,要是俺明日有个三长两短,大将军莫要伤心!”说罢他一抱拳,带着怨气出去了。
黄陵知他这会儿虽有脾气,但既已受令,明日定会全力保六王爷安全,他摇了摇头,继而与简奚珩道:“行之,”他唤着他的表字,“明日万事拜托,若有差池,即刻传与我知。”
黄陵向来说一不二,现下一再重托,简奚珩一脸肃然,“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黄陵看他似是看出些什么,也不点破,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拍,“走罢,与我去嘱咐离鄯军。”
隔日午时,景朝大军已于克蒙边境小城喀城叫嚣宣战。努儿瓴亲兵副官巴博关了城门,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不远处杀气腾腾的景朝精锐之师,心中肝火大盛。自昨夜他就才收到探子回报,禀明黄陵亲兵大军抵达云州,顿时令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战无不胜的景朝震威将军,他虽早就想会他一会,但也自知论战略断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大公生死未卜,派出去找寻的手下有如石沉大海,如今兵临城下,再禀王城已经来不及了,此战,究竟是应是防?
巴博面无表情,抓在城石上泛白的指甲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境。咯城统领突地发现了什么,指着敌军飘扬的大旗道:“巴博将军,您看那大旆!”
巴博定睛,这才发现主帅之旌旗竟不是黄陵帅旗,而是用羽毛装饰的尖角旆旗,上头镶着大大的“東”字,他惊噫一声,倾身想看个究竟。
“那是谁的战旗?”东乃景朝国姓,敌方主帅分明是显赫皇亲。
“这……属下不知。”
巴博眯着眼眺视那众人围绕的战驹上的金甲身影,摸着光头琢磨了一会,他可没听说过景朝哪个皇亲是将才,况且远看他细胳膊细腿,莫非……“他身后的,就是离鄯军?”
“……是。”军师在一旁紧皱眉头。那不亚于克蒙引以为傲的庞大骑兵战队,景朝也惟有黄陵的离鄯军。
“好!”巴博竟重重往城石上拍上一掌,“开城门,迎战!”
“将军?”军师一惊。昨晚不是商议好,严防死守,待大公趁乱归来再做打算么?
“那黄毛小儿,一看便知是来挣军功的,倒是不知他如何讨了景朝皇帝的喜爱得了个主帅之位,却是我们大破离鄯军的大好时机。”巴博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整军,迎敌!”
“将军,此事需从长计议,对方主帅身份不明,切不可轻敌大意,还是等大公消息罢。”
“越是等,大公越是性命不保。若主帅是黄陵,我还忌惮三分,如今来个无名小卒,我还怕甚?待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再一举击破群龙无首的离鄯军!”巴博心想若能破了离鄯军,凭他精兵良将,或许可杀回云州,救大公于危难。
他主意一定,握了大刀便冲下城楼。
“将军!”
东旌辰身披金色战甲骑于白色战马之上,腰别一柄无鞘通体玄黑长剑,威风凛凛。他在将士喊阵中紧盯敌军城门,稳如泰山。
“王爷,看来这缩头乌龟是吓得不敢出来了,咱们不如用飏尘车攻城罢。”牛政驱马上前,建议道。飏尘车是攻城专用武器,车上装满石灰与柴草,用风车将石灰和烟雾一同吹到城上,士兵不堪忍受烟尘痛苦,躲开之后,攻城士兵便可顺利登上城墙。